然，这是一条不归路。既然玉指已漫红血染，身后已白骨累累，纵使回头，迎接她的，大概也只是鸣冤的鬼魂吧。况且，她杀的人，或念贪，或迎势，或唯利，哪一个，又真的无辜呢？</p>
“如果有必要，我会的。”雪瑶抬眼，只留下淡淡的坚定，随即，她又笑了，“怎么，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很失望了？”</p>
“是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不过，”慕容诠看着雪瑶，一顿而笑，“这是真正的你。比起那些虚与委蛇，你好真实。真实到，永远是我心里的仙女姐姐。”慕容诠的声音越说越低，说到最后，少年突然向前跨出一步，在雪瑶的额上，轻轻一吻。没等雪瑶反应过来，慕容诠早已向来时的路上跑去，边跑，还边回头向着她笑。</p>
他的笑，很甜，很纯。好像此生，他是第一个对自己笑的人。</p>
如果心里没有另一个人，此时，她大概会欢欣，或感动吧。</p>
无情朔风兮，莲衣何动。</p>
远望君郎兮，四顾茫茫。</p>
绯色残阳兮，佳人玉立。</p>
奈何难舍兮，自是情多。</p>
夜，已经很深了。牡丹阁的小院内，雪瑶坐在石桌旁，一手扶着香腮，毫无睡意。月朗星稀，凝辉几何，这样的晚夜，很平常。可雪瑶偏偏夜不成寐。名贵的珠翠，在桂华流光下，褶褶生辉。而那月下离人的心事，又有几人能以测度。</p>
院墙外，一个灵巧的身影，四下一望，并不见慌张，正要推门而入，却感到身后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只听得低沉柔和的声音传来，“十爷，天色不早了，您这样来王妃这里，传出去，怕是多有不便吧。”</p>
那欲推门的人正是十皇子，慕容诠。</p>
慕容诠回身，便看到夏儿那一双柔目，正似嗔含怨地注视着自己，当下，倒是倍感亲切，“是你呀，小丫头。我找你们王妃有事情说，白天忘了告诉她了。让我进去吧。”</p>
“白天你们就在一起？”不知怎么，夏儿却单单捉住了这一句，声音微有转冷，“十爷，您怎么逍遥，我管不着，可是王妃，和您比不了。王妃已为人妇，您这样，会给她带来麻烦的。”</p>
“哎呀，夏姐姐，你不说，我不说，能有什么麻烦呀。而且，我是真的有事情要告诉她。拜托了，夏姐姐。”慕容诠甜言蜜语，拉着夏儿的手，一连地叫了好几声“姐姐”。</p>
“别说夏姐姐了，就是春姐姐来了，也不行。”夏儿被他逗笑了，立场却坚定不变。</p>
“什么？还有位春姐姐？哪里，哪里？”慕容诠假装向着周围看了看，随即又嘻嘻笑道，“那春姐姐见了夏姐姐，早就吓跑了。”</p>
夏儿听出他是信口胡说，甩开他的手，笑嗔道，“去！少和我编故事。”</p>
哪知她这一甩手，慕容诠倒借势飞身上了墙头，“多谢夏姐姐了。”说罢，慕容诠一拱手，满脸嬉笑。</p>
“你！”夏儿心知中了他的‘奸计’，只是暗暗叹气，没有进院和他计较。</p>
对付会武功的皇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能有什么办法。</p>
况且十爷深夜来访，一旦被人知晓，必定对王妃不利。她又怎能随意声张。</p>
慕容诠从墙檐上飞掠而下，轻灵的身影划过晚风，他就落在雪瑶的侧旁。在雪瑶芳心回望的那一瞬，他的手从衣袖中挽出一枝牡丹。月光华华，洒在纯白的花瓣上，洁美瑰丽。</p>
“送给你。”慕容诠明朗地笑着，将牡丹递了过去。</p>
雪瑶看了看，兰花玉指一接，“可惜只是布的。”言语中仿佛有迷离的惋惜。</p>
“现在是暮秋了，早不见真的牡丹，当然只有做一个布的，将就一下了。况且，真的牡丹虽然馨香凌绕，雍容华贵，可是凋谢得太快。倒不如一个布制的，同样精心，却是天长地久。”慕容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含笑着低了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