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高傲叫做不屈,即使逆境重重,即使全世界背离,也不放弃原本的坚持,哪怕偏执而已。</p>
日暮西斜,夜深人静,空荡荡的屋室里,只剩下一片黑暗,不,还有暗夜中的无数眼睛,闪着绿火幽光,从四面围來。近了,近了,无数披散着黑发的人,身上血迹斑斑,有的提着头,有的身上插了一把刀,还有的,捧着一双血淋淋的眼目……</p>
“你们是谁?”雪瑶瑟缩在墙角,强作镇定,仍不住地发抖,“不要过來。”</p>
她唐雪瑶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地痞强盗,逼到退无可退,她都敢视若无物,绝地反击。可眼前这些,她的直觉告诉她,根本不是寻常活物。</p>
“啊,,”她疯狂呼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阴灵鬼魅的气息围聚在周身,不留半分空隙。目光扫过那些“人”,一张张惨白的脸,嘴角血迹鲜红,可能还带着刀疤。</p>
北翎宫城边她第一次杀的无辜士兵,长寂宫欺负谢秋颜的老嬷嬷,王婶,玉面郎君刘越,妄图侮辱她的刽子手,香雪,惠妃,还有太多不计其数的“人”。她好像看见他们了,他们有的笑,有的愤,无疑,都要她生死不能,生不如死…….</p>
“哈哈哈,,”“呵呵呵,,”阴冷狰狞的笑声仿佛从地狱传來,无数只手伸出,有些扯住她的飘飘长发,有些卡住她的纤纤玉颈,也有些,冰冷的手指划过她的心口,撕裂她的胸膛,一颗心,只见到漆黑如墨……</p>
如果世上有地狱,那她此刻,一定在十八层的魔鬼丛中。原來,真的可以有万鬼锥心,不见天日。</p>
南京,城郊。</p>
黑压压一片帐篷布满树林,正中那顶大帐中,慕容谦一袭武装,不上铠甲。临时支起的柚木桌案前,他阅着一本文卷,表面闲暇自若。</p>
带着数钱人马,他们已经在南京杭州徘徊一月有余,本欲趁乱拿下南京,不想南楚的那位许将军当真是老当益壮,才被重新启用就一举平定叛乱,如今,南楚数万大军二次进驻南京城,似乎牢不可破。</p>
要知道,当初雪瑶带领的北翎士兵虽然是乌合之众,加上她本身又指导无方,兵败如山倒是必然之事,但一败涂地到如此地步,慕容谦带几千人抄后路劝降着实功不可沒。他的原意当然是不想事情闹大,不愿更多无辜之人丧命,因为把士兵交到唐雪瑶手里,实在和送他们见阎王沒什么本质区别。不过现在看來,他好像不应该这么急着帮南楚,好处沒捞上多少,多年和他抗衡的许老将军竟然就回來了。</p>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现在想夺下南京城,恐怕不甚容易了。</p>
正思量着,一声洪亮的“让我进去!”打破了静谧。抬眼看时,一个少年已冲过账外士兵阻拦,赫然站到他面前,神色庄重,目光焦灼。</p>
是慕容诠。</p>
“九哥,你到底怎样才能放过雪瑶?”开门见山,第一句,就这般莽撞出口。</p>
看他一眼,慕容谦的目光又回到面前的文卷上,不紧不慢,“本王记得自己还沒休妻,你该称她九嫂。”</p>
“你还记得她是你的妻子吗?!如果你记得,又怎么会把她丢到严正宫任人欺凌!”慕容诠一时激愤难平。</p>
她被人欺负了?心上一动,眉宇间的英朗,却未浮起一丝波纹,“本王秉公办事,再说,这也是她自己选的。现在你闹到本王的军帐里,太不把军规放在眼里了吧。”</p>
“好,我就知道你这样说。堂堂镇北王果然冷血无情!”慕容诠大声痛斥,发表高谈阔论,“雪瑶她怎么会嫁给你!你还是不是男人!她不就赶走了几个你在外面风花雪月的女人吗,你就这样记仇!这次,也不过是借了兵符用用,又不是沒还你,你明明可以把这件事掩盖过去的。”</p>
能帮唐雪瑶辩白,不是全然无知的傻小子,就是厚颜无耻地耍无赖。</p>
慕容谦在心里又无奈又气愤,这好歹也是和自己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弟弟,为了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竟然对自己破口大骂。真是红颜多祸水,自有痴情人。</p>
“骂够了沒有,骂够了就出去,本王还有事。”平淡不羁,慕容谦忽又补充道,“对了,你不是想知道本王怎样能放了她吗。那本王就告诉你,只要韩平治肯用南京城來换他的好女儿,本王绝不多留一天。”</p>
“南京城是南楚的北大门,别说只是嫁出去的公主,就算是皇位继承人,南楚皇帝都不会换的!”慕容诠定在原地,妄图据理力争。</p>
“那就不是本王考虑的事了。是你说的,本王冷血无情。”勾着一抹似真若假的笑,慕容谦仿佛置身事外,“既然你这么有情,那就去想办法让韩平治交出南京城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