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为躲酒起见，雪瑶基本是高高举起酒杯，唇边泯一口，趁人不备泼掉半杯。地上洒得太多，就湿在衣服上。如法炮制，一场宴饮下來，雪瑶不过只喝上几杯，仍自清醒干练。</p>
结束宴饮，雪瑶回到明德宫，卸下铠甲，换上一套男装的白底紫纹华云裳，再略微整理好发髻。看看镜中的自己，俨然又是一位凌厉精明的贵公子。“冷月，去把徐方士和李敏找來。”</p>
徐方士是雪瑶先前安排在钦天监的道士。而李敏是个普通进士，在朝中担任微末职务。正值雪瑶拉拢官员，他一时投机，便奔到雪瑶麾下，为之效力。</p>
半个时辰后，徐方士和李敏同时欠身行礼，“微臣参见长公主。”</p>
“都平身吧。”雪瑶无喜无怒，眼中闪着干练的精光。</p>
“谢长公主。”两人异口同声，谦卑有礼。</p>
把玩着手上的茶杯，雪瑶询问道，“本宫不在这些日子，朝中可有事发生？”</p>
“回公主，户部尚书崔勉之，兵部尚书曹敬宴，大将军周凯，还有一些言官，联名弹劾长公主，以陛下身强体健，女子干政，不合祖制为由，要求陛下不仅不应给公主监国的名号，就连长公主的位份也该一并废除。”李敏抢先答话。</p>
“哦？”雪瑶面色如常，唇角勾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笑，“本宫记下了。把崔勉之和曹敬宴的出身，家人，为政能力等详细资料呈给本宫。”</p>
看來，朝中反对她的势力还真不少，不过好在韩平治沒有听信这些言论，顺利兑现给她监国的承诺。当然，她也不会感激韩平治心念父女之情，因为很明显的，北翎蠢蠢欲动，韩平治只是要利用她对付慕容谦。这样想來，心下更冷了几分。</p>
“是，下官即刻去查。”李敏欣然领命。</p>
“徐方士，你就沒有什么要向本宫禀告的吗？”凤眸扫向徐方士，雪瑶问道。</p>
“回长公主，皇上照旧每日服用金丹，并无异样。”徐方士恭维笑答。</p>
看着手中的杯子，雪瑶沉吟不语，半响道，“皇上每日操劳国事，需要加大**和汞的含量。还有，父皇需传宗接代，即刻广选美人进宫。最后听清楚，本宫不需要沒用的废物。”“啪”地一声，茶杯随手掷下，眸中一道厉光，令人不寒而颤。</p>
“是，是。属下一定尽心竭力。”两人连连应承，异口同声。</p>
“行了，都下去吧。”随意摆摆手，两人退下。</p>
三日后，李敏呈上崔勉之和曹敬宴的详细资料。</p>
崔勉之，榜眼出身，做官二十载，为人刚正，性情耿直，次屡次直言进谏，当今皇上既欣赏他的处事能力，既对他重用有佳，也厌烦他的直言批驳，不留情面，可谓敬而不亲。其有一子，在朝为通判，平平无奇。</p>
曹敬宴，周凯大将军的门生，不骄不躁，朝中亲信众多，深得皇帝信任。子嗣皆任武职。</p>
看着手中文书，雪瑶计上心來。这样的两个人，各有依仗，拉拢渺茫。若要除去，怕是得费一番功夫了。</p>
上一步，望登天，人心如此，无法可解。但若垂首，谁还记得远途。</p>
杭州古巷，商铺酒家处处闻，风月烟花时时有。在这众多花庭柳巷中，有一座楼，名为醉群芳。朱红楼阁，白玉石阶，粉幔飘飘，束腰袅袅。端的是清雅华贵，锦瑟妖娆。只是在这里，有一样，与别家截然不同。这里的姑娘，只陪酒卖艺，绝不轻薄献身。传说，醉群芳的老板是位惜花之人，收尽江南名花，绝不容腌臜之人染指。于是，醉群芳虽然开张时间不常，门庭冷落，却成了文人雅士流连之地。</p>
这一日，着一袭白蓝公子装的雪瑶，轻摇白扇，踏着金缕黒靴，大步走入醉群芳，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同样白衣公子装的冷月。</p>
进入大堂，熟悉的冷清萧条，只是一个身影，轰然出现在眼前，搅扰了心平气和的湖波，惊起了凌厉逼人的焰火。</p>
那是一张不大的圆桌，一个男子，刚毅精致的棱骨，嘴角浮着似有若无的不羁邪笑。楼里的几个姑娘，围在他身边，有的递酒，有的揉肩，皆是眉开眼笑，喜若桃李春风。那样的神情，那样的笑颜，好似寻到此生良人，温暖了心，便不再孤寂。只是，所谓良人，风月流连只欢然，纵是多情也无心。一朝不慎，万劫不复。</p>
凤眸中，凌光更盛，雪瑶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目光偏移，射向那管事嬷嬷。虽一言不发，但无形中散发的压迫，也使那嬷嬷心上一颤。之后，雪瑶上楼，锦靴踏在红石木板上，“哒哒”作响，好似敲动心弦，隔空传响。</p>
慕容谦也看到了她，一抹微微讶色隐在眼眸深处，而后消失不见，继续专注怀中美酒佳人。</p>
推开为她特定的雅舍，雪瑶斜倚榻边，悠闲的姿态难掩肃然不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