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平凡百姓是没有选择,所以他们不该无畏丧命。而割舍的,应为强者。就像那个两个士兵付出生命,而她,亦再度血染,将为摄魂散所折磨。</p>
清心突然上前一步,俯身蹲下,与雪瑶正对,抓住那滴水晶莹的凌霄玉手,“不用洗了,心上干净,手上不要紧的。”</p>
“是吗?”雪瑶看着清心,那样清澈的人,竟然觉得,她心上干净。有喜悦欣然,有感动怀恋,却不愿一个单纯的姑娘,错看了她。“十七岁,我第一次杀人,用的是一柄锋利的匕首。”折下一根柳条,在泥土地上画下一条分界,还有三个圆点,她边说边指点着,“当时慕容谦在后面追我,前面是宫门,宫门口有一个守卫士兵。然后我从城墙上跳下来,一下就刺进了那个守卫的喉咙,鲜血是热的,溅在脸上,一吹就凉。我杀了他,因为他挡了我的路。后来,直接或者间接,我又杀过很多人。”苍凉与悲惋含混交杂,刚强的女声也弱下几分。</p>
凝视雪瑶,久久不能回神,清心深切感到,面前这个女子,历经太多颠沛流离。这些,是自己不曾经历过的,而三言两语,亦不能感同身受。不觉握紧那消瘦有力的玉手,清心不知更好的劝慰方式。</p>
“如果你当时被他抓到,会有什么后果吗?”似是为了活跃这片凝重,清心含着狡黠笑靥。</p>
雪瑶信口说来,几分戏谑,“大概,我就没命站在你面前了吧。”</p>
“他会杀了你?”莫名地紧张起来,清心也不知自己想听什么样的答案。</p>
“他杀我的时候,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起身,浅笑不变,却跌入沧渺之境,半响,雪瑶玩笑似地补充一句,“你信不信?”</p>
“不信。”清心毫不犹豫。</p>
“呵——”低笑出声,眼前却浮现出她和他的一次次争吵,“**”那一巴掌,被扔进王府地牢,毒酒白绫……所有这些,不说,不想,不代表不存在。她吃了多少亏,可外人眼里,那人竟还似情深意重。</p>
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就该逆来顺受?</p>
世事中人啊,究竟都是怎样看人看事的。</p>
夜半时分,月光如泻,透过d口洒进水族总坛,半明半灭,飘忽不定。</p>
此时,神女的所居大门紧闭,灰白石门映出薄凉之色。而唐桀正站在门外,颇有些紧张不安。瑶妹进去已有多时,看神色,那两个女子皆是冷淡倔强,似乎赌气,又似乎抛了过往。</p>
灵动的女子声音隐隐若若,石门外听得不甚真切。“啪”,唯有那清脆的一巴掌,响彻石d。再过些时候,石门轰然大开,清心大步踏出,怒容染了清冽,“来人,去告诉慕容谦,三日,如果他不退兵,就等着他的女人被凌虐至死吧!”</p>
北翎军已对西照行程合围之势,进攻只是时间问题,而那位王爷,大概在等待一个最小代价换最大果实的契机,一举灭了水族,灭了西照。</p>
这片土地啊,贫瘠或荒凉,都是她世代居住的故土,身为神女,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策。</p>
“清心——”唐桀叫住了她,未来得及开口,便被清心抢白道,“不守信用,拒婚潜逃的人没资格教训我!”说罢,清心甩袖离去,半分情愫也无。</p>
被揭起短处,唐桀一时怔住,不知作何回答。他骗了她,存心给她虚假的承诺,只是因为旁人。这些,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他欠她的。回过神来,再抬眼,已不见了那水蓝身影。</p>
三日后,春光如水,艳阳明媚。云海之巅,繁茂兀立的女贞树旁,一个年轻女子绑缚于上。藏蓝男衫,披头散发,眼眸处蒙了黑纱,丹唇皓齿亦塞上粗麻布。乍眼看去,凌乱狼狈,也单弱无依。她身侧一左一右站了两人,各持一柄大刀,架在她颈上,只消寸许,便可割伤肌肤,令鲜血延于颈肩,令弱缕魂断柔肠。</p>
前方不远处,另一女子及许多水族士兵也迎风而立,面向远方山崖,倚望着,等待着。</p>
终于,随着清风,一道人影显现,紫衣华裳,银白外衫,阳光流动在他精致的容颜上,贵雅,邪逸,还有几分庄严幽邃。足尖点地,慕容谦落在这些人前方,随意觑一眼那开着繁花的女贞,而后,满树净白不能打动分毫,树下惊艳也无动于衷。</p>
收回目光,慕容谦漫不经心道,“神女请本王来,就是了看你们两个吵架吗?”</p>
清心无声一笑,汩汩如泉,“我们是吵架了,而且,如果王爷不退兵的话,我还会要了她的命!”</p>
“用自己的恋人来要挟本王,神女啊,本王是不是该夸赞你的天真呢。”含了轻淡的嘲讽,幽幽眸光深不见底,一分一毫都吝惜投给那女贞树下的女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