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事……是件老案子了吧？”韦铮抬头。</p>
程江川一怔，“连这个你都知道……”</p>
“当年一役，我虽未参加，但也听闻有漏网之鱼。”韦铮点头，他把手中的茶杯放下，“那孩子如果还活着，现在大概有十六岁了。”</p>
“他还活着。”程江川沉默半晌。</p>
“你们居然斩草不除根？”韦铮冷笑，“这与律法部杀伐果决的冷血作风颇为不符啊。”</p>
“十年前神裔一夜灭门……”程江川叹了口气，“举世震惊，世人皆怨律法部下手之狠，不论男女老幼一并杀绝，又岂知犯上作乱本就罪无可恕。”</p>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要留下那孩子的命？”</p>
“他的命……不是我留的，也不是裁决司留的。”</p>
韦铮一怔，“除了你们，还有谁有权有那个胆子……”</p>
“还能有谁？”程江川没有点明姓名，但韦铮立刻沉默下来，他们都知道那个人是谁，各自心照不宣罢了。</p>
“真是讽刺……”韦铮冷笑，“那孩子恐怕非常痛恨你们吧？律法部杀了他全家却独留他一个人。”</p>
“是啊……这样的仇恨是无法泯灭的……除非哪一方消失。”程江川说。</p>
韦铮抬头看了他一眼，哪一方消失……律法部当然不可能消失，为了顾全大局只能牺牲个人，律法部从来都是这么干的。</p>
“律法部中有人主张斩草除根。”程江川说，“但那个孩子早在八年前就在人界失踪了，我们到现在还没找到他。”</p>
“堂堂律法部居然抓不住一个孩子？”</p>
“或许是抓不住，或许是不想抓，谁知道呢？本就是一桩悬案，这样牵扯不清的一团乱麻，人人都敬而远之啊……再说我们的任务不是抓他，大劫将至……恐怕无人可以独善其身啊，其他的事就先放放吧。”程江川起身，背着双手望窗外。</p>
他说的是实话，如今仙人两界将面临千年大劫，在它面前，任何事都只是微不足道的细小插曲。</p>
“韦铮……”程江川转身注视着青衣人脸色凝重，“万一有一天战火重燃，我们不得不面对那些早已灭绝的怪物……我希望你能出山助我们一臂之力……这才是我来这儿的目的。”</p>
韦铮低头倒茶，“后山有个老朋友……你不去看看么？”</p>
程江川沉默许久，韦铮对他的请求避而不答……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原本以为面前这个人会毫不留情地直接回绝，看来韦铮还是很顾及老友的情谊。</p>
“十年未至，我也该去看看他了……”程江川背着双手跨出门槛，抬头望天大步踏上石子路，高歌而去。</p>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p>
韦铮低头看着面前的白瓷茶杯，程江川的歌声远远传来，他浑身微微一震，抬头望向门外，门外山水葱翠。</p>
“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啊……”</p>
笑面人缓缓转身，黎邢站直了身子，两人默然对望。</p>
气氛骤然降至冰点，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演武场中的气温突然降了下来，刚刚分明还是烈火撩天，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居然能感到丝丝凉意。</p>
王坤神阙隐隐感觉有些不妙。</p>
黎邢半睁着眼睛蔑然看着笑面人，血从额头上顺着脸颊滑落。</p>
“你……刚刚说什么？”笑面人问，面具上的裂纹逐渐蔓延。</p>
“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黎邢冷笑，“终于忍不住了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