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香味清冽。
入口细嚼了,花叶像小白菜,花茎像海白菜,而花蕊黏腻拉丝,这一点颇有脆山药的感觉。
虽无甚味道,但齿颊留香。
品罢了新鲜昙花。
大白兔又上了一道冰糖昙花羹。
园主说,昙花羹可咸可甜,糖盐皆夺不走花的香气。但甜羹更胜一筹,因为更能突出它的清润稠密。
调羹搅动,果如所说。
感觉再炖一会儿,都稠成蜜炼川贝枇杷膏了~
大家把各色菜肴试上一轮,于夜雨之前,再搭配着烫好的茉莉酒饮上三杯。风一吹,半凉半暖,十分舒服。
搁下酒樽,李枕率先开口:“今日小聚,是想和你们聊聊近来的怪事。毕竟在坐的诸位,连带我们家小猫咪,都是极有灵性的人。”
我啊呜一声,防备的看着园主。
不好再叫多一个人知道我是妖胎的呀。
他看出我的意思,瘦到一层皮的脸颊露出笑容:“我早知道了。作为一个能驯育灵草的人,一只猫还认不出来么。”
“唔……”
我瘪瘪嘴。
李枕笑着戳了戳我,“正式跟你介绍一下,园主姓薛,主理这一方园子,负责培育经久不败的昙花供以观赏。”
我向园主点头:“薛园主好。”
园主谑道:“姑娘恼与不恼都是奶声奶气的,看来十三殿下这辈子是断不了奶了。”
李枕一咂:“你这老大哥贫嘴恶舌的,净招人讨厌。”
又对我道:“薛园主就是这脾性,经常胡说八道的。原先不这样,后来是脑子坏了,走上了济颠和尚的路子。还别说,因祸得福,开发出了玄学本事。”
满座皆笑。
“咱俩认识那天的大箱子还记得吧,后来问过他,才知是人家的宝贝灵草箱,收纳了整整十年的春天之气。年三十时候,本是好心好意的提前释放一日‘春天’庆贺新春。结果不成想被哪个宵小锁了,又被阿盾劈了一斧子,结果流逝了整整一年的春景喔。”
我咬唇狂乐。
李学士插了一句:“我估摸春景不是流逝了,是这份力量摧动了你二人的情根吧。”
李枕推了他一把:“你也来!平时正儿八经的,这会子不装了?”
学士把筷子当笔来耍,薄薄醉意眼已迷离,叮叮当当敲着他的杯盘,拉长了声调道,“我这是羡慕啊,我与乐姬每见一次,都要预谋上好几天。现在倒是更妥了,两世之隔……”
原来乐公主叫李乐姬。
李枕替他叹了一声:“那没办法,太后手眼通天,看得太紧,到底只剩了这么一个嫡亲长公主。”
我接话道:“我好像听谁说过,嫡长公主原先还有一个。”
园主倒答的更快:“是!就是玉公主。你们这些后辈基本不知道她的事情,主要也是上头不叫说。”
“为啥不叫说?她们两个也是双胞胎吗?”
大伙看着我乐,群声笑道:
“你以为家家都有双胞胎啊?”
“目前只见过两对,一个你家,一个大国舅家。”
园主嘬了一口酒,抻了抻舌头,呲里哈啦摇头道:“玉公主比乐公主整整大了十七岁,玉公主没的那一年,乐公主恰好出生。”
又坏兮兮的看了看李学士,对我们八卦道:“咱们这位笑笑小哥儿厉害的紧,玉公主本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呢。”
我差点喷了茶。
两姐妹一个是他母亲,一个是他爱人。
贵圈真乱。
李枕一摆手:“先不提旁的了,这就扯太远了。李犹笑,你不是为着乐姬的事儿打卦去了吗?结果是啥?”
学士依旧用筷子捣着杯盘,卡卡顿顿的说着——
“算师当时排好了卦,眉头紧锁,一点点读着。”
“他说,这本是一蛊卦,我要问的人本身就是不该存在的。”
“换言之,她是个傀儡。”
“呵,傀儡。”
“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不成我也是个傀儡了?那究竟是谁人夺了我的舍?还是我夺了谁人的舍的呢?”
我们安安静静听着,觉得玄之又玄。
李枕问薛园主,“你怎么看?”
园主一咧嘴,瘦眼薄唇之间的神态,叫人觉得此人完全猜不透。
“我看啊,你当下如此消沉,跟傀儡也差不多。三魂七魄都想随着去了,恐怕是小命难保。”
“嘁,什么破话!”
李枕嗔了一句,拍着李学士的肩:“少听他胡咧咧了,他也就是当花把势厉害。”
然后看了我们一圈,郑重了起来。
“说说旁的吧。”
“今儿都是自己人,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昨儿皇后宫中又审了老鼠会的在场之人,沧海将军之女提供了新的证词,听得我捏了一把汗。”
当他把竹蜻蜓的事情和盘托出之后,我们各个相顾无言。
李枕很是郁闷,“我算是服了。那支竹蜻蜓本是我逗乔乔玩的,上头的头发也是我绑的,结果好似成了牵引乐公主入魔障的关键之物。”
“骇的我硬是没敢在皇后面前说上一字。”
“真是冤屈。”
大白兔听的入了迷:“殿下,您的头发真的会飞?”
李枕无奈一笑,“真的,我后来试过两次,都会飞。”
阿盾直摇头:“奴才不信,就算您的头发会飞,那也跟乐公主之案无关。小女儿家家的,谁不喜欢新奇玩具,只不过是凶手使歹的时候,恰好跟竹蜻蜓赶到一块了。”
薛园主又浑笑,“阿盾倒是护主。”
阿盾急了:
“您能说一句有用的吗?!”
“锁您灵草箱的人,您查了吗?”
“您自己不管不顾的,倒是我们殿下天天派奴才出去找线索。”
园主挨了埋怨倒还呵呵乐。
李枕朝阿盾一压眼皮,“不许无礼!”
跟着说道:
“阿盾从年三十查到今儿正月二十一。”
“时间也不短了。”
“头一回闻见一样的气味,就是在乐公主出事的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这第二回,是前儿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