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也有清醒的时候,她清醒的时候就抱着谭凝不停地哭,翻来覆去念叨的还是那句“属羊的女人命苦”,她死死攥着女儿的手,叫她以后别轻易相信任何人,一会儿说钱不是好东西,一会又说什么都不如钱好,叫谭凝有了钱谁也别给。
谭白明送袁枚住过一次医院,没多久就给接回来了,说治疗效果挺好。可回来没几天,袁枚就犯病了,很严重,精神问题加上身体不好,人没缓过来,死了。
母亲是谭凝生活中最后一道饱含温情的颜色,没有母亲的世界,在谭凝眼中,空洞、充满危险的预知。
当袁枚的遗体被医院的护士推走时,谭凝失声痛哭,谭白明将谭凝揽进自己的胸膛,像是防备谭凝的灵魂紧随袁枚那干涸的躯壳而去。
这一年,谭凝小学毕业,料理完袁枚的后事,谭白明认为他一个人带着谭凝生活不合适,便给谭凝找了个能住宿的中学,谭凝在江城下面的一个县里上住宿学校,学校的教学口碑不错,她心里一直是很感激谭白明的,没让自己成为流浪的浮萍。她每周都给谭白明打电话汇报自己的学习情况,谭白明听起来挺开心的,一直夸她懂事。谭凝的成绩很好,她存起自己的各项奖状,留着放假回去拿给谭白明看。
中考那年,谭凝为了能够住校,特意放弃了江城一中考了县里重点高中。放暑假,她回家,刚到门口就发现门厅多了几双鞋,有女式的,也有小码的运动鞋,她在门口叫了声“谭叔叔!”,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满脸热情地同她打招呼:“是谭凝吧?老谭出去买卤菜了,知道你爱吃红皮烤鸭,快进来吧,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谭凝对她尴尬笑了笑,拎着简易行李箱走回自己房间,才发现房间已经重新布置过了,她起初还以为是特意为她准备的,等走到书桌旁看了上面放着的学习资料,再打开衣柜,心里就明白了,这房间是给男孩准备的。
谭白明在饭桌上给她介绍家里的新成员,“谭凝,这个是梁阿姨,这个是梁星。你梁阿姨的儿子。”
“梁星,这是你谭凝姐姐,你不是一直都想见她吗?快叫姐姐吧!”谭白明热情地左右招呼。
“姐姐好!”梁星比谭凝小很多。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看着她。
可能因为觉得梁星和自己有着相似的处境,从小就没有爸爸在身边,谭凝对他本能地有种惺惺相惜之情。她心里也早有准备,谭白明迟早要组建新的家庭,她只希望自己能够快一点长大,快一点考大学,出来工作,自己独立。
“你几岁了?”谭凝问。
“报告姐姐,我开学就上幼儿园大班了!”梁星一本正经地敬了个少先队礼,把饭桌上的几人逗乐了。
“你姐姐可是班长,门门第一名,你得好好向她学习!”梁晨讨好地看了看谭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