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秋日如往常般寂寥，落叶纷飞。</p>
西伯侯时日不多的消息传到西岐，那些以往受益于姬昌的百姓们显得万分悲切。当然，最坐不住的便是子悦。</p>
她知道姬发哥哥很敬爱他的父候，也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很好，所以西伯侯快支撑不住了，最最悲痛的应该就是姬发哥哥了。</p>
她现在，一定要去找姬发哥哥，要陪在他身边。</p>
况且，姬昌平日里待她和姬诵也不错，她更是要去看看他。</p>
下定了决心，子悦打听來姬发一行人现在身处的地方之后，安顿好姬诵便连夜出发了。</p>
日夜奔波，累坏了好几匹马，子悦终于在七天之后到达了姬发所处的驻扎地。看守的士兵正好是之前在姬府见过子悦的仆从，于是什么都沒说便为她指路，带她來到了姬昌所住的营帐外。</p>
子悦掀开帐布，首先入眼的便是姬发跪在姬昌榻前的消瘦了好多的背影。心里沒來由地一疼，子悦不顾营帐里有许多她不认识的人，只身朝姬发跑去，一下子在他身旁跪下來，牢牢地抱住他的手臂。</p>
“姬发哥哥，我找你來了。”</p>
“……子……子鱼？”姬发先是听到子悦的声音，身形一顿，而后缓缓转过头來，看到了那张日思夜想了好久好久的脸。</p>
他看起來一副很想将子悦紧紧抱在怀中的样子，但还是握了握拳，忍住了。</p>
“姬发哥哥……父候怎么样了？”</p>
虽然子悦并沒有名分，但是姬昌却是早已经承认了这个儿媳妇，允许她喊他父候。子悦也非常敬爱这个父候。</p>
姬发微微张口，刚想告诉子悦姬昌的情况，却听到榻上姬昌的呼唤。</p>
“发儿……”声音非常细微，但是跪在床沿的两人还是听到了。</p>
“我在。”姬发靠近姬昌，后者微微睁开眼睛，用较大了一点的声音道：“父亲应该支撑不住了，伐纣灭商之事只得交给你來完成，你一定……要打败商王，解救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p>
“是。孩儿谨遵父候教诲。”姬发点头，隐忍去眼中悲痛之意。</p>
不知过了多久，姬昌再无声响，而姬发什么都沒说，只静静地跪在榻前。不说破，就好像父亲还在一样。</p>
秋日的风，从帐篷外吹进來，仍旧是那么刺骨。</p>
一双还是紧紧地抱着姬发手臂的小手，开始微微颤抖了起來。</p>
半晌，子悦放开姬发的手臂，一下子站起來，却什么都沒讲，只身朝营帐外跑出去。姬发也是此刻才意识到一件事，不由分说，紧紧地追了出去。</p>
“子悦！”姬发终于拉住那双瘦弱不堪的小手，而后朝自己怀中紧紧地一带，将子悦抱在怀里，久久不愿松开。</p>
子悦被他抱住，不挣扎，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待着，就好像世间的所有喧嚣都与她无关一般。</p>
“子悦，你不要这样，我心里慌。就算是骂我几句也好，你说说话行不行？”姬发低头，颤抖着双手轻轻抚上子悦的三千黑丝。</p>
“原來父王说的沒错，姬发果然成了逆贼。我早该知道的。”子悦淡淡道，声音里丝毫不带感情，“而我，这个商王的女儿，却傻乎乎地为了你和他断绝父女关系，为了你只身一人离开朝歌來西岐找你，可你却要发兵攻打我的父亲！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我的父亲，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是谁将我从小拉扯到大，是谁从小将我捧在掌心里宠爱。”</p>
子悦终于一个用力，狠狠地将姬发推出老远。</p>
“子悦，你说过的，商王也好，父亲也罢，你这辈子都会陪着姬发哥哥，不会再离开我的……”姬发朝他伸出手，想要再度拥她入怀，“你知不知道，你对我來说，真的很重要……”</p>
“再重要，也比不过你的西岐子民吧？姬发，我们就到这里过吧。从此以后，我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我也不要再看见你！”子悦转身便想跑开。</p>
“谁允许你擅自离开的！”姬发怒唤一声，几步上前再次狠狠地从背后抱住她，“你走了，我怎么办？诵儿怎么办！”</p>
“他是你的种，自然不关我的事。”子悦淡淡道，而后试图挣脱姬发的禁锢。</p>
姬发干脆将子悦的身子转过來面对着自己，而后用一只手紧紧地圈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牢牢地托住她的后脑勺，而后俯身上去将自己的唇贴上她的。</p>
拼命地啃噬着，极度疯狂地想要将她留下來。</p>
子悦挣扎不开，只得放弃，而后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下一瞬，晶莹的泪珠滚落而下。</p>
姬发感到子悦小脸上一阵湿润，应该是猜到她流泪了，紧紧圈住子悦腰部的那只手一顿，而后失了力气，终于将她放开。</p>
“姬发，你变了。”子悦抬袖擦去唇角被他刚才啃噬留下的血迹，“以前，你不会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p>
“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p>
“你一开始就不应该接近我。”</p>
“子悦，你知不知道，你父王根本就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他残暴虐政，一直在欺压无辜的子民们！三年前，他新纳了个妃子唤做妲己，为了妲己的一时之乐，他残忍杀害即将临产的孕妇，为了妲己，害死朝中多少忠臣！就叫你的母后，都难逃其害，还有我的大哥……”</p>
“母后……？”子悦双腿一软，就要往地上坐下去，被姬发先一步抱住，“母后她……她怎么了……”</p>
“她死了。”</p>
她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