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下床拿纸笔时,女人把薄被叠的方方正正全当案桌来用。
“就放这儿好了,我说你写!”梅心菲很有将帅之风的比画着,“你笑什么?”
“笑你那拿不出手的字体,平日里有闲功夫东游西荡,为何不练练字。说吧,让我写什么,又瞪我,我搓到你痛处了?”
“哼,那算什么痛处,本姑奶奶不是不会写,而是没有得手的金刚攥。”
暮迟骏也算点到为止,虽说长夜漫漫,可是对他们来说,夜已过去大半,时间堪紧,明日还有明日要准备的事,容不得在此逞口舌之强。将纸铺来,手中提笔,等待着。
女人要解释的只有两字,那便是“密码”,一种简单的单字表的置换码。说白了,无非让暮迟骏发往京师的折子上尽写些好啊,平安啊,稳妥之类的无用之词。如果真能用上信鹰的话,信鹰的终点站就设在逍遥王府,探子的终点站也设在逍遥王府,原因无它,只因她要让逍遥王南宫逸扬把持一份密码表,能将假折子上的字字句句替换成真正折报,也就是真正的密信,送达御书房,供君亲阅。
“妙,妙,妙啊,你如何学来的?”暮迟骏惊喜的问着,隐耀的灯火映照着男人的黑眸闪闪发光,那里皆是兴奋喜悦,信心十足的光彩。
她从哪儿学来的?这种简单的置换码太多人知道啊,可是却不能那么说,于是乎梅心菲心得意的说道,“是一个叫凯撒的人教的!”
“凯撒?好怪的名字,他非燕泽人吧!”
“他是外国人,而且早死了!”梅心菲表情婉惜的回道,凯撒大帝可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人虽去见了上帝,却把凯撒密码留了下来,任暮迟骏本事通天,也查不出那是位何方高人。依眼下看,暮迟骏对密码的兴趣远远高于对凯撒的兴趣。
“我从没上过战场,对战场上的折子如何书写,如何用词连点皮毛都没沾过,所以要你亲笔书写制成真的密码置换表,报喜不报忧的那张由我来写,咱们分工,天亮前应该能完成。”
见暮迟骏点头,梅心菲毫不迟疑握笔写了起来,字体虽然很难看些,也好过没写。
暮迟骏提笔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双眸灼灼的看着正在那一笔一画的女人,能想到她字体难看,没想会难看的一塌糊涂,忍不住嘴角轻扬,那放开的微笑中却没有一丝一毫取笑之意,相反,有的是赞赏,是惊叹,是疼惜。
疼惜?如此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暮迟骏自己吃惊不小,他在疼惜她什么,疼惜她彻夜不眠,教他做如此精妙的密码表?疼惜她别扭的握笔姿势,费劲写出的每一个字?疼惜她用墨过多,怕染到被子,不得不边写边吹?疼惜她即使被他如此注视,仍在专心致志的写着画着?
女人,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为何绑在身边越久,越让他情不自禁要紧紧守着,多希望手中能有一条捆仙索,将她绑牢捆紧。
可是,一旦她反目,一旦她执意离开,他又该如何留她。哄她?劝她?他会这么做吗?他的面子、尊严、脾气、秉性容许他这么做吗?如果强硬的霸道的不顾一切的强留于她的,能留下她吗?他不怀疑自己有那个本事,却质疑自己还有那个底气吗?
当初的那张休书,不仅他有,她也有,那张薄薄的纸好似一根鱼骨卡在了他们中间。她若搬出休书跟他摊牌,他又该如何。现在想来,恨死当初听她之言,立什么一式双份,狡猾的小女人早就算计好了。
暮迟骏握笔的手紧了紧,即便有那休书又能耐他何,他是暮迟骏,铁面恶将暮迟骏。他不放人,她就休想离开她。那日芙蓉树下,他敢以命相赌,她不但奈何不了他,更乖乖的认下了吗。她再狡猾,再嚣张,再霸道,再狠辣,她心本善。
女人,你果然不是传言中那个臭名昭著的梅心菲,你果然将我骗的好深、好苦。你还有多少与众不同,多少惊人之举,多少千姿百媚让我看到,女人……
“喂,暮迟骏你到底在干吗,我在这儿劳心劳力的,你到好,摇头晃脑的你什么意思,不写拉倒!”
本想停笔喘口气的女人,没想到一停下来看到竟然是臭男人笔下白纸一张,人跟呆子似的傻笑摇头。
“好好,你别叫,我只是在想些事,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