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徐之雷靠在了椅背上,“但是这把刀,可不好用。”
“不好用?我可不这么觉得。”李沐慢慢说道。“消息利用好了,可谓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李沐的心里话。有道是众口铄金,三人成虎。李沐记得他苏先生曾经给他们讲过一个故事。
故事里,有一个乐善好施的富人。富人有感于《礼记大同篇》,出资开设众慈院,收容鳏寡孤独废疾者。这本是一件好事,连官府都大加褒奖。但是乡里游手好闲地泼皮无赖,也要去蹭吃蹭喝。富人驱逐了这些好手好脚却不想自力更生的人。于是那些泼皮无赖就开始造谣,说众慈院的善行只是掩护,背地里却是做着采生割折的恶事。刚开始无人理会,可时间久了,谣言越传越广,渐渐的便开始有人相信了。
那群泼皮无赖为了应证自己的说法,还特异找了一个双腿被截断的可怜人,威逼他诬陷富人。这样一来,开始相信谣言的人越来越多,并且深信不疑。他们去找富人,逼迫富人认罪。他们甚至认为富人能够积下家财,也是通过那等残忍手段。
富人百口莫辩,自证清白却无人信他。后来,连官府也来查他。最后富人顶不住众人的悠悠之口,在一个月夜,悬梁自尽了。
当时苏先生讲这个故事,是为了告诫学生,凡事应有自己判断,不要轻信谣言。更不要人云亦云,做以讹传讹的帮凶。那是失智之行,为君子所不齿。
李沐觉得这个故事里的一些东西,完全可以套用到听风轩这件事上。听风轩是江湖中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几乎所有的风媒都。所有江湖人都知道只要出得起价格,就可以在听风轩买到想要的消息。而且他们的消息向来是准确无误的。
这可比故事里面的泼皮无赖还要厉害。因为他们说的话,刚开始还有人怀疑,而听风轩的消息已经没人会怀疑。
这样的情况下,哪怕听风轩对外发布了假消息,别人也会深信不疑。
所以李沐才怀疑,岳叶枫劫了鲛珠,据为己有。这等消息便是听风轩故意放出去的。可李沐想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岳叶枫,当他是姜涔的时候,的确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可现在,二十年过去,他已经风光不在,听风轩为什么要针对他?
徐之雷看着李沐,他说道:“这可不是刀,这是剑。剑开双刃,用得不好也能伤己。这消耗的是听风轩的信誉。”
“所以,你们不惜冒着信誉受损的风险,也要对付姜涔?”李沐反问道。
徐之雷呵呵一笑,“姜涔当年太出名,太出名了。所以,太多人想让他死。你似乎和姜涔走得很近,我奉劝你一句,保命要紧。”
李沐闻言,皱起了眉头。“岳居士的实力,我亲眼目睹,我相信他能到涯城。”
“既然聊起,那么我也不介意这么说一句。他进不了城。”徐之雷说完这句,也不想再和李沐姜涔的问题上多说了。他努力将话锋,转回到沈璃身上。“你们还是多关心自己吧。特别是你的同伴,沈璃。”
“你现在越能透露她身上的信息,那么她就越安全。”徐之雷如此说道。
李沐有些茫然,“我不明白。”
徐之雷耸了耸肩,“不怕告诉你们,你们能活到现在,要感谢定安伯。”
“定安伯?”李沐对这个称呼似乎有些耳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天字第二号宗师,宗师堂实际上的掌控者,董汶,董爵爷。”徐之雷提点着李沐。
“他?”听到了董汶的名字,李沐这才想起了松阳城外,那个穿着夸张朝服,挥手之间,招来一片星空的老头子。“为什么是他?”
徐之雷轻笑一声,“若不是他拦着伍孝行,你们有九条命都不够死。”
“伍孝行?”又是一个李沐不知道的人名。
徐之雷耐心地为李沐介绍:“天字第三号,原为并肩王徐辽麾下第二大将,伍孝行,伍将军。杜江最服气的人。”他顿了顿,说道,“他们是同类人,主张直接将沈璃抓起来,严刑拷打,逼问真相。而董爵爷觉得沈璃背后牵扯甚大,贸然对沈璃动手容易打草惊蛇。两方各有主张,所以就有周墨迹和杜江两人所做的事。”
“不是你们幸运,而是他们双方没有达成一致而已。你懂吗?”徐之雷叹了口气。
李沐默然。
“所以,你现在说得越多,越详细,那么他们知道得越多,就越不会想再在沈璃身上挖出点东西来。这也是你的表态。别忘了,你现在也是政事堂通缉的犯人。”
“你能让政事堂取消通缉令?”李沐完全没有理会,反而是问起了徐之雷。
徐之雷答非所问,“我可以让别人在听风轩买不到你们的消息。”
听到这句话,李沐想了想,才说道:“沈璃她是被人指使的。但是她不知道那人是谁,那人只是用纸条告诉她,到松阳城某处挖出鲛珠,然后死在松阳城外。”
“嗯?死在松阳城外?”徐之雷本来拿着笔准备记下李沐的话,但是听到李沐的话,他猛然抬起头。因为这太不符合常理,派人来拿鲛珠,拿到之后,不是想办法拿回去,而是让这人就死在城外?这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