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心底总是对别人抱有希望。
阿海也不例外,在忘记自己是被父母交易给路过工程队工人那一天起,脑海里一直想,自己走丢,家里多着急、多心疼。
时间流逝,幻想成为‘现实’。
所以当看出来,少年可能是自己弟弟,理性、道德什么的就不管了,自觉地在心里为弟弟辩解,想打老太太是不得已而为之,进而内疚自己竟打了弟弟。
山坡上,楚烨看得直摇头,但也没有为此看轻阿海,毕竟‘家’是绝大多数人的软肋。
他现在想的是,如果阿海知道真相,会不会受不了而崩溃。
要知道阿海跟着老任十五年,见惯各种黑暗面,情绪被负面主导时,会不会痛下杀手?
他只是空有战斗经验,身体可没锻炼过,怎么阻止阿海杀戮?
夕阳落下了,漫天星辰拱圆月。
阿海从内疚出神中转醒。
夜幕下,其清秀的娃娃脸模糊了,只剩下一米八五健硕身躯,加上之前在山坡飞奔而下的场景,让几个孩子瑟瑟发抖。
“孩子们……”
他开口想解释自己是孩子们的哥哥,话到喉咙卡住了,心头各种情绪堵着。
边上瞎眼老太太,在阿海出神时已喂完两头老母猪,正在驱赶鸡鸭。
老太太眼睛看不到,但听觉异常敏锐,手中木棒挥动着,把鸡鸭精准的赶到一处。
还好有鸡鸭叫声,不然整座院子就陷入死一般寂静,会让人更难受。
山坡上,楚烨还是怕阿海暴走,希望能够及时阻止,开着摩托车下来进院子。
摩托车大灯,给这黑漆漆家一缕光芒。
大一点的孩子正好被大灯直面照到,眼睛都睁不开,伸手护着背后的小妹,试探道:“你们是谁?要干么!”
楚烨关掉摩托车引擎,从麻袋里拿出矿灯挂在头上打开,没有回答少年的提问,而是用矿灯扫视这个家。
“真是……”
楚烨本来还带着一丝希望,至少没当年他们找过来那么糟糕。
结果还算年轻的阿海父母,烂泥扶上墙是一以贯之的。
西南这边民居屋檐下,基本会挂着腊肉、苞米、萝卜干之类的,眼前这屋子啥玩意都没有。
可想而知三个孩子平日怎么过。
老太太养着的鸡鸭,不用看全是男女主人,平日吃喝打麻将的来源。
“喂,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最后面的孩子壮胆再次发问。
楚烨回神,默默走到右侧石墩边,把肩上麻袋放下来,从里面拿出八宝粥、面包还有饼干等,放在石墩上。
“带弟弟妹妹吃饭,我和你爸妈有事要谈。”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老任都受不了他完全释放高位者气势,更别提几个孩子,大气不敢出。
他也没多说,扛着麻袋走到对面的茅草屋。
茅草屋很小,里面就一张硬木板床、一个蜂窝煤炉、木箱子叠起来的桌子。
老太太已经进来了,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孙女,就急忙摸索着要起来,去炉子边上取来做好的白粥还有咸菜。
接着一想不对,孙女脚步声没那么重,就又回床板,手中木棒横着,道:“外面鸡鸭随便拿走,别伤孩子们。”
老太太以为楚烨、阿海是来讨债的,所以才会问过是谁就没再管。
毕竟每次讨债,也是抓着鸡鸭就走人。
老人家习惯了。
楚烨在门边蹲下,从麻袋里取出一样是食物,边道:“奶奶,我不是讨债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