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有用么？</p>
这是小字辈们此刻最迫切想知道答案的问题。</p>
君子恒刚进来凤街的据点宅院。两旁已齐齐站了据点了所有琉璃塔的人。</p>
他们齐齐行礼，但声音有所压制，低沉却足够尊敬：</p>
“公子！”</p>
君子恒示意他们免礼后。便直接问道：</p>
“少夫人呢？”</p>
其中一人回道：“回公子，少夫人在后院主院里。”</p>
没有再闲话。君子恒让他们皆下去，依旧各司其职，不要因他的到来而乱了原有的规距。</p>
他们不敢不听命，半会便各自散去。</p>
前院又只余下小三与小四仍跟在君子恒身侧。</p>
宅院只是个两进的院子，相较起大户的两进又要略小，但自前院走到后院还需要走过一条长长的折廊，一个分别前往宅院前后院的小隔院，然后会看到一个三叉口。</p>
有三条道，其中一条通往宅院主院，另两条各通往宅院两个偏院。</p>
君子恒走了中间的一条，那是通往主院院落的，正是白青亭的所在。</p>
进入院门的时候，白青亭正在亲手洗杯泡茶，泡的是碧螺春。</p>
泥炉子上的水壶开了，水气正腾腾地往壶嘴里冒出。</p>
她不肯假手于人，小二与小七、小一只好在旁看着，却皆不敢再坐着，而是齐齐站成一列在旁候着。</p>
在三人眼里，这样的少夫人很不对劲。</p>
可三人也无可奈何，无计可施。</p>
君子恒的到来，无疑是三人的救星。</p>
可这个念头不过是一瞬而过，至少在小二的脑海里是这样的。</p>
她想……君子恒对于白青亭而言，有可能是救星，也有可能是更大的灾难。</p>
小二在踏出院门之时，她被自已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p>
她不安地回头，看着仍在安静地煮水泡茶的白青亭，又看了看已走到小池塘边站定在高几另一侧的君子恒。</p>
她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让原本那样恩爱那样好的两个人突然变得这般疏离？</p>
她想不出来，也猜不透。</p>
小七拉下小二，示意该走了。</p>
小二、小七、小一三人终于走出了院门，只余下院子中的白青亭与君子恒夫妻两人。</p>
白青亭自君子恒踏入院门，她便知晓了。</p>
可她仍稳稳地自泥炉子里提起开了的水壶，又将三个茶杯各个用开水洗了遍，接着将开水倒入茶壶里泡开碧螺春。</p>
一阵茶香散开。</p>
她无比佩服自已临场居然能这般镇定。</p>
君子恒一直没有说话。</p>
他安静地踏入主院院门，安静地走到高几旁另一侧，然后拉开她对座的圈椅，他在圈椅里慢慢坐了下来。</p>
他的对面就坐着她。</p>
依旧秀美恬静，依旧怡然自得，只是似乎削瘦了些，脸色也没离开蓝骑营前那般红润喜人。</p>
白青亭终于泡好了茶，她倒了两杯，一杯端起放到他跟前几上去。</p>
没有言语，连眼神也没给他一个，她端起自已跟前的那一杯茶，慢慢品尝着。</p>
似乎知道他的存在，又似乎忽视了他的存在。</p>
君子恒一直盯着这样的白青亭，优雅自信如同往日，就像她还是代诏女官之首那会，那样耀眼夺目，令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再靠近。</p>
可她已在他与她之间筑起了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高墙！</p>
君子恒端起眼前的茶杯轻呷了一口，光闻着香味，他便知道这不是大红袍，可他还是喝下了。</p>
白青亭意外地瞧了眼他。</p>
君子恒浅浅笑着：“碧螺春？”</p>
白青亭更加意外了，他居然除了大红袍之外，还能品出旁的茶香来？</p>
她的惊诧并不明显，至少脸上未显现出来，可他还是察觉出来了。</p>
就像是一种本能。</p>
他本能地知道她的情绪起伏。</p>
君子恒轻轻搁下茶杯。</p>
白青亭往他茶杯里瞧，居然喝光了，她终于开了口：</p>
“明明不喜欢，为何还要喝了它？”</p>
她这话带着几未可闻的试探。</p>
君子恒伸手拿过高几上的茶壶，他提起给自已又续了一杯：</p>
“这世上原本就没有绝对的事情，即便不是最爱，却也非是厌恶。”</p>
是了。</p>
是她太极端了，是么？</p>
他倒完自已的，也想为她续满，但白青亭避开了：</p>
“还没完呢，总要真正喝完了它，才好有新的开始。”</p>
她意有所指，他心神领会。</p>
君子恒正色地看着她，开始言归正传：</p>
“青亭，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会导致你认为你并非晴晴，可是青亭，你就是晴晴，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p>
白青亭霍然站起，神色冰冷：</p>
“我不是！我说过我不是！！！”</p>
君子恒仰着头看她，努力地想从她眼里看出些什么：</p>
“青亭……不，晴晴，你身上有赤色圆阳胎记，右脚丫上也有朱砂痣……”</p>
白青亭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冰冻，她僵硬着站在高几旁。</p>
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说不出来……</p>
君子恒很担心这样的她，他站起身，轻声唤她：</p>
“晴晴？”</p>
有什么湿了她的眼，然后滑落。</p>
她抬眼往天空瞧了瞧，没有下雨。</p>
她伸手往脸上抹了抹，指腹有着晶莹透明的液体。</p>
哭了？</p>
她居然哭了？</p>
白青亭笑了，看着他笑了。</p>
浅浅淡淡的，就像盛开的雏菊，清新美丽。</p>
她轻轻问着：“胎记……就因着这身子上独一无二的胎记？”</p>
听着她呢喃似的低声问话，君子恒迈开脚步绕过高几，他想靠近她，却让她避开了。</p>
他突然有些慌了：“晴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