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城郊,新立的墓群外,余道人神情肃穆,低声颂念往生经,以期超度阴灵。
点点幽蓝自墓中飘起,遇上一道金光,便又转瞬消逝而去。
梁渊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静默不语。
人的希望,正如这易逝的阴灵,实力微弱者,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其消去,而无可挽回。
而他所期望的,也随着城中尸骨的收殓,逐一落空,故友亲朋今何在?
已然随他破灭的希望,一同葬入土中。
梁渊深恨自己的无力,无能挽救兵锋下的父亲,也痛悔于自己的莽撞,刺杀过后连累满城百姓。
他无颜面对逝去乡亲,万不敢上前奠祭,只能远远地哀悼。
悔恨暗自侵蚀着他的心灵,痛苦又使之麻痹,他心丧若死,一时只觉生既无欢,死又何惧?
死亡,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梁渊横剑眼前,凝望手中逐光,感受着内心无端生出的思绪。
身躯的苦痛,也许能在死后求得解脱,但心灵上的悔恨,却不会随着死亡降临,而有半分消解。
这,不过是一种逃避。
他收起手中长剑,选择直面这残酷的现实。
在这道法显世,伟力存身的世界,突遭苦难,不过是力不如人;
期望破灭,也无非实力不够;
便是心有遗憾,若是足够强大,也可逆改乾坤,挽回一切。
所谓复活限碍,不过是实力微弱的借口。
待自己境界足够高渺,纵是寻不回父亲尸体,也可强行施为。
他心意落定,决意付诸一切追逐道途,世人皆道仙关远,他却犹嫌其不够高。
梁渊回转心神,见余道人仍在超度亡魂,他深深地凝望了墓群一眼,便转身而去,觅地修行。
他回转城池,来到南门外,却看见不远处枯树下的清河道派两位道人。
他心下稍作思量,改换了想法,转向城东而去。
城东不远是一条小河,两岸狭窄,水势不急,清澈见底。
梁渊拂去枯叶,端坐河畔,淡淡瞥了一眼浅滩的游鱼,便闭上双眼,沉落心神。
这是一方浩瀚无垠的空间,其间有雾气飘荡,除此之外便是一片白茫茫、空荡荡。
梁渊心神落念于此,漫无目的地游荡,一时寻不到前行的方向。
踏入元初第二关也有些时日了,前些日子他在赶路之余,也在尝试寻解此步的修行之法。
功法之中虽少有解释,可他从玉符中的道书之中寻章摘句,彼此印证,如此耗费数日,总算是初窥门径。
此关名为定心凝神,与入定不同,此步需修道人在元气盈满后,于无思无念之际寻得真我。
无思无念也意味着无执,可寻我本身便是一种执着,但无执又怎能寻得真我?
如此只得落入无垠空间无知游荡,寻不到方向,亦不知时日流转。
梁渊从入定中醒来,稍一体察,顿时发觉自己在里间游荡数天,而外界不过是弹指一瞬。
浅滩游鱼仍自戏水,飘飞枯叶犹未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