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拜见的不是于公公,不是李侧妃,而是顶着名存实亡王妃头衔的王妃。
这么拜是对的,但在这一刻这样拜下去简直是在找死。不说李侧妃就不会饶了她,就连那来者不善的于公公也不会饶了她。
李侧妃冷眼旁观的看热闹,心在想,洛芷珩越猖狂越好,因为她越这样就越是似的快了。
王妃眼皮子一跳,眼底是浓浓的担忧和欣慰,忙温和的道:“好孩子,快起来吧。”
洛芷珩站直身体,将目光看向了于公公,然而在众人以为这一次洛芷珩该给这于公公见礼的时候,却听她清脆的说道:“皇上不是让你来宣旨的么?为何还坐在那里不动?”
于公公带着松懈赘肉的眼皮一抖,眼底划过一抹讥讽,放下茶杯,声音虽轻却尖锐:“那么小王妃让老奴等了这么久都不能宣旨,又是为何?可知道皇上从来都是被人等的,何时等过人。”
最后一句话颇为严厉,隐隐有着质问的狠戾。
洛芷珩来晚了,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而没有人问洛芷珩来晚的原因,所有人似乎都知道,但所有人似乎都不愿意提及。
洛芷珩从来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她也不慌张,让人将那个婆子带上来,因为被洛芷珩踹了一脚,那婆子根本站不住,倒在洛芷珩的脚边,如同一条丧家之犬。
李侧妃的脸色刷地就变了。
洛芷珩抬头挑眉,眉宇间隐隐流露的是冷酷的姿态,指着婆子道:“我也不想晚到的,但奈何收到消息的时候就晚了,这个婆子据说是李侧妃给派去找我的,那么我想请问你李侧妃,你是让这个婆子在于公公到来的时候就第一时间来找我的么?为何她是在刚才才找到我的?”
于公公的目光凌厉的看向李侧妃。李侧妃只觉得心头堵塞,镇定了一下后,一脸平静的笑道:“自然是在于公公来的时候就让人去找你的,必定是这老婆子耍懒耽误了找你的时间,该死的王婆子,你说本侧妃说的可是对?”
王婆子哪里不知道李侧妃的意思,心惊恐,脸上更是慌张,连忙说道:“正是如此,是老婆子自己耽误了时间,不怪李侧妃,李侧妃可真的是让老奴快点去通报小王妃的。”
洛芷珩笑起来:“你的意思是不怪李侧妃,反而要怪我这个一开始就毫不知情的人喽?”
她咬嚼字,毫不退让的找茬,婆子一脸冷汗,李侧妃也脸色僵硬,只有于公公一脸镇定,眼皮都没抬一下。
“老奴该死,老奴绝无此意啊,还请小王妃饶恕老奴吧。”婆子眼看洛芷珩要死咬着不放,她要是不一力承担下来,回去李侧妃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有好果子吃。婆子砰砰的磕头,李侧妃只是冷眼旁观。
洛芷珩冷笑道:“我又不是圣人,不是什么人骂了我折辱了我,我都能不计前嫌的。于公公您是皇上身边的人,我也尊重您,但这婆子实在可恶,竟然让我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让公公等了许久,而且这婆子目无尊卑,在我面前实在放肆嚣张,这样的奴仆我们穆王府留不得,也不敢留,我请公公做个主,一会您走的时候带上她,随便怎么处置都行。”
大胆!竟然敢擅自动她的人!李侧妃们嘎然抬头,阴狠的目光抬起,是冰冷的味道。不过她很快的隐藏下去,此刻她只能忍耐。
于公公忽然嘎嘎的笑了起来,声音难听也突兀。按理说他没资格在穆王府落座拿乔,但穆王爷现在不在家,而且穆王府里一个成年能当家管事的男主人也没有,穆云诃那是被人忽略惯了的,所以于公公才敢放肆,但这里面也有皇上的旨意。
皇上对这个胆敢冒名顶替来替嫁的洛芷珩早就闻名于耳,对洛芷珩曾经的恶习那也是如雷贯耳了,本来皇族是绝对不会要这样一个满身污点的女人的,奈何这是穆云诃亲自开口要的,而穆云诃是自己弟弟那唯一的一个嫡/系血脉,老皇帝也不愿意穆云诃因为这点事情而难过,于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是洛芷珩不消停啊。她才嫁进王府多久?整个王府后院就被她搅的那叫一个天翻地覆鸡飞狗跳了。这还不算什么,调查脑残花痴的洛芷珩,虽然嚣张但也有点欺软怕硬的,可是王府后院的洛芷珩反而能屈能伸,把在王府一手遮天多年的李侧妃都给斗的束手束脚,这可真让老皇帝大开眼界了。
皇上在哪里没有暗卫?王府里也是有的,不过很少而已,而且也不是监督王府后院,毕竟是信任的弟弟,老皇帝么那么刻薄,只不过这偶尔的一调查,查到了这么有趣的事情,老皇帝就来兴趣了。命令于公公来,给洛芷珩一道圣旨。
于公公想到这,叹一口气,皇上还是在乎穆王爷的,不然不会再这个节骨眼上将王爷派出去打仗,还将王府那仅有的一根硕果独苗穆云锦也派出去。皇上在保全穆王府的血脉啊,眼看着老皇帝就要不行了,他也得为他看的儿子留下一丝最坚的助力才好。
至于穆云诃,本来也是将死之人了,要不是洛芷珩弄了这么一出,以皇上现在的心力也是顾不得了,本来已经要舍弃的人,现在却如了皇上的眼,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于公公收起心思站起来,在众人的目瞪口呆对洛芷珩行了一礼,而后拿出袖的明黄圣旨道:“洛芷珩接旨。”
香案已经摆好,洛芷珩神色一怔,也是有些紧张的,毕竟她的那个年代可还是有清朝末期的影子的,皇权虽然已经支离破碎了,但也还有余威。所以一看到圣旨,洛芷珩又好气又紧张,但她还是从容不迫的跪了下去。
迷迷糊糊的听完圣旨,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李侧妃,简直是不敢相信的看着于公公手那张黄绢,就差没大吼出来质问了:为什么不是降罪的旨意?怎么就变成行赏的旨意了啊?拜的妃顶芷。
皇帝的升值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大意就是洛芷珩无意揭发了一个祸根,让许多人家追回了很多损失,还发现了潜在的恶仆,这算是一个功绩,皇帝赏给了洛芷珩黄金百两,还有一个“忠勇夫人”的头衔。
这个奖赏真是不痛不痒,也几乎是没有什么奖赏的。对于穆王府来说,一百两黄金真的不算什么,而那个头衔,又怎么能比得过小王妃这个尊贵的头衔?但这个头衔有一点可取之处那就是皇帝说明了,这个头衔计算在王妃之位之上,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洛芷珩。而且只要洛芷珩不犯卖/国通/敌的大错,这个头衔就永永远远的跟着洛芷珩,永世不落。
言外之意就是,哪怕有一天洛芷珩不是小王妃了,没有了王妃的尊贵头衔,她还是忠勇夫人!
如此一算,这个头衔的可贵之处就彰显出来了,哪怕是没了王妃之位的洛芷珩,有这个皇上御赐的封号,那也是一等一的贵人。在别人眼小王妃就是小王妃,这辈子除了死,就一直是小王妃。
但洛芷珩明白啊,她不会永远做这个小王妃的,不说她还想自由自在的生活,就说她和穆云诃之间没感情,也是不可能长久的。更何况她和王爷是有约定的,等到王爷胜利凯旋的那一天,就是她与穆云诃彻底没有关系的一天。
她,只要等到王爷回来,她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并且用洛芷珩的名字正大光明的活着,到时候,有了这个忠勇夫人的头衔,也不怕有人会太过嚣张的来欺负和嘲笑她这个下堂妻了。
洛芷珩简直要激动了,比她看到那一百两黄金还要激动。她忽然想,这皇帝是不是有先见之明啊?怎么这么仁慈呢?她真是瞌睡了就赶快送来了一个枕头啊。这样等她离开穆云诃的那一天,就可以更无后顾之忧了。
未来,想一想都是这么的美好啊!
洛芷珩的谢恩是真的感激的,她接过那道圣旨,第一次毫不吝啬的打赏,给了于公公一封大红包,笑米米的对于公公道:“您可真是我的福星!还有请您帮我和皇上说,洛芷珩永远记得皇上的恩典。”
洛芷珩豪爽惯了,虽然有些敬畏皇帝,但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对一些事情也看得开,反而放得开,不是那么拘束。
于公公也被洛芷珩那由衷的开心愉快的气息给震住了。心里莫名的想,这小王妃该不会是个傻子吧?皇上这道旨意下来可是寓意颇深的,要换作一般的聪明女子,只怕此刻要愁眉苦脸日日惶恐担忧自己会有下堂那日的吧?怎么洛芷珩反而真的很开心?
“那是自然,老奴一定将小王妃的话带到,那老奴就先告退了。”于公公笑容满面的道,也许皇上的想法是对的,以后说不定真能用到这个忠勇夫人的名号来保全小王爷。
于公公越过李侧妃向王妃告辞,语气客气而恭敬,于公公这是在给王妃脸面,因为王妃是皇上亲自赐婚的,也就是皇上选择的,不给王妃脸面,那不就是打皇上的脸么?王爷可以不搭理王妃,皇上疼爱弟弟不计较,但一个侧妃也敢在皇帝选择的女人面前如此放肆,于公公可以预见,等皇上想起来了恼怒了,第一个死的就是李侧妃。
洛芷珩亲密的挽着王妃的胳膊,一同目送于公公离去,于公公离开前看见这一幕眼闪过一抹深意,意味深长的扫了眼洛芷珩才离去。带走的还有拼命求饶的婆子。
等于公公离开,洛芷珩就亲亲热热的拉着满腹心事的王妃离开前厅。李侧妃的脸色从铁青到狰狞,恶狠狠的看着那婆媳二人的背影,攥紧了拳头,指甲狠狠的扣紧掌心,浑身都是煞气。
匆忙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李侧妃再也忍不住的爆/发了。将房间里的东西摔的噼里啪啦,阴狠的怒吼道:“那个践人!她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这么闹腾皇上还给她封赏?皇上是老糊涂了么!”
李侧妃气急了口不择言起来,屋子里的大丫鬟和花开都不敢搭话。
李侧妃气得一脚将大丫鬟踹倒,怒骂道:“为什么不说话?看见本王妃受气,身边的人一个个的被收拾打落,你们两个践人很开心是不是?你们也想要背叛我是不是?还是你们也害怕会被洛芷珩给收拾了?说话!信不信本王妃现在立刻就杀了你们!”
大丫鬟是真的一心向着李侧妃的,闻言可真吓坏了,哭了出来却喏喏不敢言。
而花开反而表现出同仇敌忾的样子,怯生生的开口:“王妃别生气,和那个践人生气只会气坏了您啊。奴婢倒是听说了一件事情呢,王妃说不定能从这件事情上打击一下洛芷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