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薛极相府书房之内,李知孝汗水涔涔地躬身而立,脸上满是忏悔之色,沉声道:“薛相,卑职御下不言,家中竟然出了此等胆大妄为之辈,实在是罪责难恕,还请薛相落。()”
薛极还未说话,一旁的梁成大倒是冷笑一声,不阴不阳地道,“孝章,令弟在长兴售卖的度牒足有千本之多,赃款也有黄金万两,真不知令弟究竟是胆大包天呢,还是有人在其背后撑腰呢?”
李知孝闻言,不由对梁成大怨恨不已,这厮最擅长的就是落井下石,今次想要毫无伤的过关,怕是殊无可能了。
薛极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怒意,好整以暇地看了看这两位谏议大夫,口中淡淡道:“谦之,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说话做事更需三思而行,老夫观孝章也是无心之过,同僚之间,就不要相互太过苛责了。对了,孝章,老夫记得除了谏议大夫之外,你还兼着户部侍郎一职吧?”
李知孝本来听闻薛极袒护之言,还自心中一松,可是听到最后一句,却是暗呼不妙,果然待得自己点头应是之后,薛极和声道:“史相忧心天下社稷,有时候可能独断一些,我们能够追随附骥其后,也是三生有幸。不过无论朝中部分官员还是民间的那些愚鲁百姓,因为不明真相或是眼光难及,对于史相还有我等多有指摘,所以吾等为官更需洁身自好,谨言慎行。孝章虽然才干出众,但是终究不是三头六臂,谏议大夫监察天下,户部又是公务杂繁,依老夫愚见,孝章不如和汝楳换调职务,就去工部任职吧,如此一来孝章也可多些时间约束整顿家务,二来汝楳也可添些历练。”
李知孝心中泛起一阵苦笑,看样子薛极还是对假度牒一事对自己起了疑心啊,毕竟没有户部诸位官员的印鉴,想要仿制度牒可以说是难之又难.现下这只老狐狸又提出自己和赵汝楳调换职务,赵汝楳此子乃是皇亲,又是娶了史相的小女儿,极得史相信任。自己要是出言拒绝,不仅驳了薛极的颜面,更是可能会让史相不满,当下也只能吞下这口恶气了。
李知孝权衡了轻重,只好一脸受教地道:“薛相思虑周全,卑职自当遵从。”
梁成大见到李知孝吃鳖,也是心中开怀,嘴角一抽,撇出一丝冷笑,倒是坐于梁成大身边的年轻文士替李知孝开脱道:“不过度牒一事,在季常看来,却是多有蹊跷之处,听闻揭开案情之人是一个名叫徐逍遥的捕快,凭他的身份地位,怎敢去捋自己知县的虎须,而且宋慈又是可巧出现在了长兴。这宋慈和徐逍遥都是皇上御口亲封调任之人,此事背后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
这个娓娓分析案情的文士羽扇纶巾、面如贯玉,一副儒士智的做派,正是史弥远之婿赵汝楳。因着这四人都是史党中坚分子,名字里又带着一个‘木’字,所以被戏称为史党四木。
薛极虽然长了赵汝楳三十余岁,却也是不敢轻觑此子,沉吟片刻之后道:“季常所言甚是,当日朝堂之上,听皇上蓦然提及要升迁一个小小捕快,还有些莫衷一是,现在回想此事,怕是皇上早有成算之举。金牌之事本来极度隐秘,现下却是在民间传得风风扬扬,可能也和皇上有关,此刻又安插了徐逍遥和宋慈到湖州提刑衙门,怕是真的要在金牌一事上和吾等暗中一较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