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轻祭司行为颇为嚣张,一直当祖宗养得一只水貂跑进大王子寝宫。祭司欲进宫寻貂,恰逢大王子外出,宫人便将其拦截。</p>
这位祭司甩了守宫的小童一巴掌,“你们大王子算个什么东西,叫他一声大王子算是抬举他,谁知道他到底是谁的野种。”</p>
恰逢宫外归來的两位王子将这话听了进去。祭司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待他转身见了两位王子后怔了一下,一脸挑衅向蒙孑拱了拱手,再挤个谄媚嘴脸靠近蒙铎,深深鞠了一躬。</p>
祭司还沒将身子直起來,就被蒙铎手中的长刀刺穿了胸膛。</p>
将鲜红的刀身抽出來,蒙铎拿指腹漫不经心蹭了蹭,阴冷的语调听着瘆人,“今后,若有中伤大王子者,不尊大王子者,便是一刀穿心的下场。”</p>
在场宫人无一不吓出一身冷汗。</p>
刺死祭司,非同小可。在南疆一国,祭司被南疆子民奉为神一般的存在,刺死祭司等于同折辱神灵。一些虔诚祭司教徒举行了几场示威游行,而祭司一族自然不肯善罢甘休。</p>
南疆王有些无奈,为安抚祭司一族以及众教徒,只得另蒙铎跪在祭司冢检讨三天三夜,好平息众愤。</p>
当时,正值酷暑,祭司冢乃是一块刻着符咒的巨大石台,方圆一里不见草叶,连个遮阳的地方都找不见,蒙铎不眠不休滴水不进跪了三日。</p>
白日烈阳正盛,晚间落了一夜大雨,他跪在祭司冢一动不动,嘴角却噙着恍惚笑意。</p>
第三日,检讨完毕,蒙铎缓缓自祭司台上站起,他面色疲惫,眸底却不见一丝狼狈,他望了眼祭台之上的众位祭司,又轻飘飘瞥一眼祭台之下的众位教徒子民。</p>
“今日,本王子虽受了罚,可他日倘若再有不尊王兄者,蒙铎势必用他的血肉祭了宝刀。”森然凛冽之声蓦地提高,“尤其祭司一族。”</p>
此话落在祭司耳里,一阵惶恐。蒙铎不顾祭台之下的哗然之声,拾阶而去。</p>
行到蒙孑面前,他笑道:“王兄,至少从今以后,沒人敢对你无力了。”</p>
小王子蒙铎邪魅狂狷之名,一夜之间响遍南疆国域。此种性格,另人惧怕,只除了一些口味重的女子对其倾慕无限。一时之间,拥护大王子的百官首领们多了起來。</p>
蒙孑这位王子终于得到了王子该有的一切尊荣。迟到了十八年的尊荣。</p>
而这些,是蒙铎默默牺牲了太多而换來的。</p>
他将这些往事一句句说给阿弃听。不管陷入沉睡的她能否听得见。</p>
“他从來沒告诉我血灵芝可医治他心痛的隐疾,若是说了,我怎会不舍不得给他用。我所拥有的一切有什么不能给他的呢。”他垂下头,长睫掩下眸底的闪烁。</p>
“可是阿弃,你不是一件物什,一个礼物,更不是一国疆土,你是个人,我心爱的人,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应该放弃你……让你去陪他。”</p>
阿弃醒來时,房内站了几位御医同几位侍女。蒙孑早不见了踪迹,她有些怀疑刚才听到的那些声音是不是在做梦。</p>
一连几日,蒙孑未曾來看过她。她终于将病恹恹的自己梳妆打点一番,出了宫门去。</p>
她沒料到蒙铎先一步停在了精美马车在宫门口。见她过來,他施施然靠近,扯出一抹明媚笑容,“阿弃,同我回端木府罢。”</p>
阿弃并未理会他,孤自举步向前。</p>
“不想见见巫婆婆么?”他站在她背后轻轻道一句。</p>
阿弃上了华丽马车,蒙铎笑得满意,遂跟着钻了进去。</p>
白玉城门一方高台,王旗招展。墨色羽氅王冠束发的男子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缓缓转身,闭上了眼睛。</p>
苍山的杜鹃花开了,纯白如初雪,粉嫩似烟霞,绮艳似火种,点缀在苍山脚下草石之间。前來赏花的年轻情侣络绎不绝。</p>
阿弃第一次出了端木府前來苍山赏花。巫婆婆虽服了血灵芝,可仍躺在床上挺得标准,毫无睁眼的征兆。</p>
她问蒙铎是何原因,蒙铎笑笑,道,许是时间未到。</p>
她寸步不离守在巫婆婆身边已近数月之久,可巫婆婆睡得似乎忘了时间。</p>
她曾听巫婆婆说杜鹃花是她故乡的神花,她想采了新鲜杜鹃放在巫婆婆枕边,或许闻了花香,就可醒过來。</p>
出门时,蒙铎恰好府外归來。</p>
蒙铎将她禁锢在臂膀和墙垣之间,也就是说最新流行话本子上的壁咚姿势。蒙铎眼底含着邪魅,在她耳边低语魅惑着,“你在我端木府住了这些日子,竟不來骚扰我。难道我就这般沒有魅力。”</p>
面对他的壁咚,阿弃白眼望天惆怅了一会,用力推开他。</p>
他又擢起她的下颌逼她关注他,“阿弃,你说你喜欢王兄什么,他拥有的一切我可信手拈來,哪怕是王位。如果你肯嫁给我,或许我会为了你将王位夺过來。”</p>
阿弃有些震惊,此王子脑子里的构造绝对同别人不一样。沉思一番,终是有气无力说:“你知不知道你王兄很在乎你。”</p>
蒙铎有些委屈的语调,“你怎知我不在意王兄呢?”</p>
阿弃实在搞不懂这人揣得什么高端心理诡异逻辑。挣扎了片刻终是摆脱了他,疾步离开。</p>
远远听到背后略带戏虔的声调,“你若不同意,我不介意硬强哦。”</p>
日暮西斜,游玩的情侣渐次散去。待山中起了薄雾,连绵的杜鹃花丛中只剩下阿弃一人。</p>
她躬身在花田之间,漫不经心采着杜鹃花枝,一束又一束,直到再也攥不下。</p>
她不想回端木府,可能同那个思维异常的蒙铎有直接关系,尤其那句“硬强”听得她骨头发麻。</p>
手中的杜鹃花束掉落地上,她又弯腰拾起。一双温暖大手倾在她手背上。视线上移,她蓦然僵住。</p>
她不知蒙孑怎么会在此处,她以为她们之间早已形同陌路,此生都不会再有相遇的一日。</p>
攒了数月的思念和寂寥在此刻集中涌了上來,眸底起了水雾,她直起身子,又跪了下去,敷衍着行了个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