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内,早已草拟好的圣旨就放在龙榻前,只是还沒昭告天下。因为宴滋后悔了,方才那些大臣们的话她都隐隐约约的听见两句,还有师焰裳和盛临圣的话她也听见了。
师焰裳是不会害了自己的,她的担心也是合情合理,宴滋忽觉得自己一气之下做的决定有些草率,万一真的发生了小王爷那样的事情又该如何,难道还要再杀一个人?
圣旨早已草拟好,都已在朝廷上宣召了,这个时候真的很希望有哪怕只有一个人來阻止自己,只要他肯阻止自己,宴滋立刻就将圣旨烧毁。
当时实在太过草率,只因为目光扫视下去,满朝文武沒有任何人敢直接站出來阻止自己的,就连盛临圣都沒有。他那种眼神就好像要放弃了自己一样,这让宴滋很不舒服,一气之下才做了这个冲动的决定,但事后又有些后悔。
尤其是听到师焰裳那样关心自己的话语,让宴滋觉得这样的决定是否有失妥当,她在考虑这个圣旨该不该昭告天下。目光迷茫的盯着榻前的圣旨,玉手停顿在半空中不知是该往前还是后缩。明明是很普通的一段黄绸,如今看上去像是一种带了魔性的封印,仿佛一触碰就会万劫不复。
恐惧,满目的恐惧再一次涌上心头,当年斩杀小王爷时世人的各种流言蜚语以及各种咒骂的表情一一浮现。如果今日的长公主也横生了恶念,那个时候再斩杀了长公主,还会有人像当初那样的咒骂自己吗?宴滋不知道,只是觉得脑海中凌乱的很,那些所谓的世人总是有说不完的理由。
斩杀了小王爷便说自己恶毒,连个孩子都不放过,若不斩杀定然遭人利用,那时的祸患又该咒骂自己当政不当。难做,人难做,帝王更难,即便是做着对的事情也总是有不同的声音响起,永远都不可能让每个人满意。
也许自己赐封长公主的事情会得到一部人世人的理解,偏偏自己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反对声。反对的多了,她也就不敢真的我行我素了,总觉着有失妥当了。
宴滋盯着圣旨看了半天,举在半空中的手终于还是沒勇气的落下,沒再打开圣旨。而这一幕不偏不倚的落入门口不远处国姨的眼帘,她已经从门缝中看了好一段时间了。邪恶的眼神忽然变得深不可测,仿佛是带着无数根刺的,只要一对上她的眸子就会被刺穿。国姨想的入神,良久才回过神來,收敛了犀利的目光换上泼辣单纯的笑容,一步一摇的端着糕点往大门口走。
“滋儿,滋儿”叫喊着,來到大门口,宫女立刻开了门,国姨就这样“疯疯癫癫”大摇大摆进去。
宴滋也这才把目光从圣旨上面移出,看向一点点进來的国姨。
“姨娘,你怎么來了?手里端的是什么?”
国姨微笑着解释道“沒什么,不过是自己做的野菜糕点。这不,闲在宫中沒事做就想自己弄些东西吃,自己做出來的吃着有味道。今儿沒事做特意做了些给滋儿,哦,不,现在应该叫陛下了。瞧我这张嘴,现在还改不了称呼。”
说着说着,又装作一副循规蹈矩的模样给宴滋下跪行礼,偏偏那下跪的姿态举止有些松松垮垮仿佛一不小心整个人都会倒下的样子,松松垮垮带些顽皮,行礼的态度连一般的宫女都及不上。稍微弯了弯腿象征性的做了一下然后就快速的站起身,沒等宴滋喊平身就已经走过去坐在宴滋的床榻前,丝毫沒有公主该有的礼仪。
不过这些宴滋也不在乎,毕竟她与国姨年纪相仿,从小就不分彼此的玩在一起也就习惯了国姨这样的图态度。
“陛下,我跟您说这些野菜糕点可是我亲自做的。野菜也是我亲自去挖的,虽然自做的糕点沒有皇宫的精致。不过锦衣玉食惯了难免换换口味也是好的,您说是吗?”
说着又拿起筷子往宴滋嘴里放了一块,国姨还像小时候那样热情,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到自己。宴滋也不拒绝,细细品尝着糕点的味道,唇齿间流淌的都是野菜的味道,看样子姨娘在糕点里放了十足的野菜。味道真的很不错,偶尔换些家常的风味也是一种享受。宴滋很喜欢,忍不住自己动手拿一块含在嘴里慢慢品味。
“好吃吧,陛下。这些东西在宫里的后厨是沒有的。厨子说这些都是下等菜上不得台面,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可每每想起來想吃的时候就只能自己动手,不是有句话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您说对不对。不过嘛,古语也说过事实就是事实,上不得台面的就是上不得台面,不能因为它好吃就不管不顾什么都拿出來。规矩还是得守的,不该出现在这个位置的东西再好也不能出现。就好比这盘糕点也只能私底下给陛下解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