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委会就在这幢大厦的二楼,陈慧珊耐心跟两位恐怕不止八十岁的老人家做调解工作。
大抵无非就是楼上空调滴水到楼下窗沿之类的事,物业解决不了,就推到这边来了。
刚把两位老人送走,就听见边上的吴莲大呼小叫地嚷着:“珊姐的儿子可出息了!”
“985啊!毕业之后,两三年就在大公司做到高管呢!”吴莲对着刚调来的主任这么介绍。
陈慧珊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吴莲跟她也算是有缘。
当年读初中是一个学校,吴莲暗恋的男生,偏偏喜欢上陈慧珊,写情书还让老师发现了。
后来毕业了当然无疾而终,接着陈慧珊去上了技校,而吴莲去读了职中。
结果两人三十多岁时,在这居委会又碰到了一起。
这接着到现在的二十来年里,从初中那点恩怨,就没断过。
用前任主任的话讲:“哪天中国gdp到了世界第一,也别指望莲姨说珊姨的好话。”
没错,主任都管她们叫姨了,毕竟得跟她们差个十几、二十岁。
这时就听着新来的主任出于礼貌附和道:“那珊姨的儿子可真有出息啊。”
“可人家,去年就辞职不干了!珊姐,对吧?”吴莲一脸盈盈的笑,终于向陈慧珊发难了。
去年李子轩抑郁症发作,在单位出事,陈慧珊情急之下忘记遮掩,匆匆赶去医院。
所以,不论事后怎么圆,吴莲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小孩有他们自己的选择,搞艺术的人,难免有些怪癖。”陈慧珊维持着脸上的假笑。
而且马上她就岔开了话题:“对了,莲姐你女婿这个月给了赡养费没?”
“噢噢,不对,是前女婿啊!”陈慧珊看着吴莲由晴转阴的脸上,马上再补一刀。
她不打算给吴莲反击的机会,马上对新来的主任说道:“河涌那边在组织人手清淤泥,我现在就去盯着!”
吴莲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场就冷笑起来:“珊姐你要是得去医院,就喊我,怎么说也是老同学,你家小孩喜欢想不开,你还是看紧些好啊!”
如果是平时,陈慧珊也就装听不见下楼了。
可今天她是真从医院回来,一时听着当真是恶从胆边生,回头一耳光狠狠就抽在吴莲脸上,直接把吴莲的眼镜都抽飞了。后者也不是善茬,马上伸手就扯住陈慧珊头发,拼命地用指甲往她脸上招呼。
新来的主任是不到三十的女孩,当场都愣了。
过了七八秒才反应过来,等她把两人分开,都挠出一脸的血印子来了。
出租车上,李子轩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有一种下意识的躲闪。
殷小妙从他口袋里拿出电话,是他公司打来的。
无非是领导一些客气的问候,以及委婉地知会家属,这份工作不能再给李子轩保留下去。
其实任谁开个公司,也不愿意招聘一位,突然在办公室歇斯底里,然后挥刀割腕的总监。
她并不觉得意外,礼貌地应付了之后,挂了电话,对李子轩说道:“没事,咱们回家。”
听着她的话,他咕噜了一句不知道什么。
她也没太在意,但李子轩紧接着长叹了一声,这次他说得清楚了许多:“离婚吧。”
这是她到医院见了他之后,他完整说的第一句话。
“我有病而已,我又不是智障。”他望着车窗外,不耐烦地这么说道。
他说:“没必要拖累你。”
“好不了的了。”他过了一会,又这么说。
她没有说话,只是咬着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