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双儿的忌日。”柳诗画丹唇轻启,那张清秀而且绝美的脸庞上不知不觉间带上了一股淡淡的忧伤。
“双儿的忌日?是啊。一转眼,十年过去了。”柳万卿的脸上也划过一道黯然,忧伤掩饰不住。
“十年了,你该放下双儿的事了。”柳万卿看着眼前的女儿,语重心长地劝着,这份愧疚,在这个孩子心里藏了十年,何时才能释然呢?
柳双儿是柳万卿和白氏的女儿,柳家的三小姐,比柳诗画小一岁。柳诗画初见柳双儿的时候,柳双儿是一个天真单纯而且善良的孩子,那时柳诗画刚刚被柳万卿接回柳家,白氏对她不冷不热,下人们也都议论纷纷,在整个巡抚大宅,只有柳双儿把她当成亲人,整日赖在她的院子里,央着她陪自己玩耍。
柳诗画也很喜欢这个妹妹,时间久了,两个人之间也建立了很深的姐妹情谊。然而一日,柳诗画正陪着柳双儿在后花园玩耍,正好赶上白氏要见柳诗画。从后花园到白氏的房间要经过一潭湖水,湖上有一座木桥,平日里大家都是从桥上通过,然而这一次,柳诗画并没有走这条路,因为前一世,她便在此时此刻死在了那座桥上。
前一世的她也如现在的柳双儿一样单纯,她出生之后,母亲兰娘便消失不见,又不知生父是谁,可以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孤儿,生活在红船之上,看惯了灯红酒绿,内心却是无比的孤单。当柳万卿出现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真的有家了,面对白氏的冷漠,她尽力讨好,面对下人的贬低,她忍气吞声,只求尽全力做好一个乖乖女。她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忍让最终让她断送了性命。
柳诗画清楚地记得那天的事情,她踏上木桥,走到中央之时,忽然木桥断裂,她整个人跌入了水中。柳诗画在水中拼命呼救,却无人回应,挣扎之时,她竟然隐隐约约地听到了白氏的说话声,“生来低贱,竟然还想做柳家的女儿,让她到阴曹地府去做这样的美梦吧。”
原来是她动了杀念,可明明自己一直是小心翼翼地活着,她为何要如此狠毒。年幼的柳诗画想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但是她却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安安稳稳地活着,靠的不是百般忍让和讨好,而是要让对手对自己产生畏惧。
在柳诗画还有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她明白了这个道理,她以为为时已晚,没想到,老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再睁开眼时,她看见的不是阴曹地府,而是她一直生活的红船,出现在她床前的,是一直照顾着她的媚娘。
这一世的命运和上一世一样,柳诗画又被柳万卿从红船上带走,白氏也依然不改那副嘴脸,可不同的是,柳诗画不再无条件地退让,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成了她的信条。
这一日,她陪着柳双儿玩耍,白氏叫她的时候,她绕了很远的路才到白氏的房间,上一世死在这里,这一世,她不能再让悲剧重演。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柳双儿见柳诗画许久未回来,非要跑去寻她,当她踏上那座木桥的时候,如前世一样,木桥断裂,而这一世,淹死在水中的是柳双儿。
白氏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悲痛欲绝,一口咬定是柳诗画克死了柳双儿,柳万卿也十分伤心,责怪柳诗画没有照顾好柳双儿。柳诗画心知这事情是白氏在后面搞鬼,可是这个单纯可爱的妹妹却是真真的是因她而死,柳双儿成了她这一世的替死鬼。柳诗画日日念着柳双儿的音容笑貌,心里的愧疚一天天加重,以至于大病了一场。
柳家上下都对死去的三小姐感情颇深,在白氏的煽风点火之下,大家都认为柳诗画是十足的扫把星,害死了柳双儿。柳诗画也不做辩解,病愈之后,她把自己关在梅芳院中,很少出门,她开始怀疑,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她只是想要保护自己却为什么偏偏害死了无辜的人。
柳万卿知道,这是柳诗画一直以来的心结,想要打开不是那么容易的,见柳诗画不作声,柳万卿又补了句,“爹知道你心里还想着双儿,可今天不同,平王初到江南,若是看见柳家的女儿穿成这样迎接他,恐怕会怪罪呀。”
柳诗画咬了咬唇,“对不起,爹,但是诗画……”但是诗画不能在双儿的忌日强颜欢笑,后半句话,柳诗画没有说出来,又咽到了肚子里。
“够了,没规没距的,一大早地就哭丧着脸,还有没有柳家小姐的样子。今天是双儿的忌日,难道我们不知道吗?用得着你来提醒?可是事有大小,今日平王来府,你穿成这个样子,我看你分明是想让平王降罪,让柳家上下都受你的牵连。”白氏瞪着眼睛吼了句。
白氏出身名门,她的娘家也是大燕国四大家族之一,如今白家掌管着翰林院和吏部,手里握着天下官员的任免大权,可谓权倾朝野。出身大户,又是书香门第,白氏自然深谙礼仪闺范,这话虽然有针对柳诗画的意味,可也在情在理
“是啊,夫人说得对,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能这么感情用事,凡事当以大局为重,快去换件衣服。”柳万卿强压着火气淡淡地劝了句。
可是,在柳诗画的心里,平王算不上什么,闺仪更算不上什么,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弥补她对柳双儿的愧疚,每年忌日,白衣素斋,这不仅是在祭奠柳双儿,也是柳诗画在为自己赎罪,“爹,在诗画眼里,双儿的忌日是天大的事,大过平王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