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荼面色一变,望向那声音来源,见是韦正矩堂叔韦庆茂之子,唤什么名儿已经不记得了。此刻他正毫不掩饰对她的敌视,瞪了她一眼,旁边他的兄弟狠狠用手肘捅了他一下,才怏怏低下头去。
李如荼心中奇怪,转脸看向韦正矩,他带了丝忧虑看向她,似乎有千言万语无从说起。李如荼眼尾扫到上座二人面带愠怒,生怕娇惯公主在此发作。李如荼心想如果不发作似乎不是很尊重大家的期望,只是还没有摸清底细之前还是低调的比较好,反正心中有什么疑问,一会儿直接问韦正矩就是了。
想及此处,她对韦正矩轻轻一笑,满是公主的骄傲与新妇的幸福感,继续后面的捧茶行礼。透过对方喝茶的空档,李如荼几次偷偷瞥见方才扬话的少年面上极是不满,以及排在最后的几个妇人的讥笑眼神。
李如荼明白,她的未来,也许不是想象中的太平。
由于平辈及小辈没有福气喝这口金枝玉叶亲手奉上的茶,仪式很快便完结了。千树万树手上的漆盘已经沉甸甸地摆放了各式贺礼,都是不凡之物,最阔绰的是韦正矩的表叔现任翰林待诏的韦钰之送的成金镂空花鞘白玉把小刀,手工精细,刀柄上镶嵌一粒黄色通透的玛瑙,里面有尚是活灵活现的蝉身。作为翰林待诏而且在家族中属于年轻一辈的韦钰之敢在此送出如此手笔,甚是敢作敢为。只见他比韦正矩大不了几岁,面如冠玉,俊逸挺拔,只是比韦正矩的温文里面多了文人的秀气与傲。
李如荼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各家打着何种如意算盘都可以,就是不要在她身上想办法,只因她是一个甩了皇帝的假公主。回去后还要从嫁妆里面寻些回礼,不要让人看出了什么端倪。更不能留了话柄。
末了,众人请退而散。
李如荼悠闲地坐在前厅等韦正矩送家人出门,忽地,对千树万树道:“驸马应该快回了吧?”
“禀公主,该是了,待奴婢去门前看看。”万树以为夫妻鹣鲽情深。已经开始挂念对方,不由得告奋勇地去了。
“嗯。”李如荼点点头,看万树还没跨出门槛,又加了句:“你到门前那儿把灯笼取下来!”
一听,万树差点绊倒门前,转面惊愕看看公主,又不敢忤逆,匆匆跑了出去。
遵照礼法。只要公主府前不挂上红灯笼。驸马便不得擅入内。即便有要事求见。也只可行君臣之礼。不能持夫妻之仪。
新城长公主大婚次日便把驸马爷拒之门外。这是因为那韦氏后辈地那句话吗?万树怎能揣测出公主地想法。只得按照命令去了。
“禀公主。奴婢已经办妥了。”
“嗯。”李如荼从碧地金祥云椅上起了身。径直上了轻轿。回内院去了。
润州地新城长公主府相比京城里地少了分大气堂皇。多了分江南地温婉精致。如雾中女子回眸。绿鬓淳浓染春烟。整座公主府宅广十多亩。尽是小桥流水。轻风柔波。花坛翠竹地雅趣。精巧地亭台楼阁和假山流水富有韵律地穿插。
李如荼抵达之时。选了远离人工湖地可庐居。远比公主府内其他地庭院简朴。只是她最心底隐隐记得法门寺中。那个令她寒透入骨地小湖。以及庾夕那个染了湖水地头颅。
一进屋。李如荼便催促着千树万树为己卸妆更衣,道了句:“万事待我睡好了再与我商量。”之后就沾枕入梦。
剩下千树万树无可奈何,只得轻轻碰上门,看看天色还早,便指挥着下人把各类嫁妆、用品衣裳好好分放。
转眼日落日出,李如荼美美地睡到次日清晨,这时候尚早,千树万树还没来侍候。
冬天初醒的阳光,温暖而柔媚的透过窗纱倾洒于屋中。李如荼来唐第一个的冬天。很是不适应。躲在床上赖床发呆,眼眸不住盯着桌前的窗台上。一株待放的白梅还沾着水珠,如玉琢映着阳光,越发显得清灵。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就在门外停了下来,千树轻轻唤了声:“公主起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