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怀中的人儿的头忽然从她的怀抱抬起,哭得通红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甘心地说道:“你净会说些好听的,去了江南肯定都不回来了,哪里还会想起我?”
虽是这样说,但平阳的眼中明显地呈现出丝丝期待,颜逊无奈地笑了笑,道:“我的小祖宗哎,我哪里敢不想起你呢?你的小拳头差点没把我捶得吐出血来,我发誓,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好不好?”
安下心来的平阳撇了撇嘴,佯装不在意道:“这还差不多,要是你不回来,我就去江南把你投到碧海里……哼,阿逊你怎么还是那么笨,我打你你都不会躲的么,这么些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颜逊见她已经开始无赖起来,便知这妮子被她哄好了,但同时又有些担心,这说风便是雨的性子在这深宫里可怎么办才好?幸而她有个好母亲,否则,她不得为她操碎心,生怕她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被生吞活剥了……
不过,想到真的要离开,她也是极为不舍的,但此刻的离去,也许是为了更好的归来,无论对谁,也许都是最好的选择。
三日后。
第二日便要离开京城的颜逊还是忍不住想要最后任性一次,也算为这么多年来的苦恋做一次了结。
此去经年,也许再回首,一切都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颜逊此刻静静地站在幽僻无人的清音馆的外门处,怀念不已,前世她总爱偷偷摸摸地徘徊在清音馆外门,只盼望能够偶遇他一次。当年平阳和帼秦都无法理解她的行为,那人如此对她,为何她还如此执迷不悟?
那时她总以为是爱的力量,也曾固执地以为那人欠她一个幸福的人生。如今她终于明白,他从来没有亏欠过她什么,一切都是她自己所做的选择,自甘为他飞蛾扑火,便不能埋怨烈火焚烧了自己,在爱情里,从来便没有公平的交易。
而且他从未对自己展露过一丝好感,反而一步步地带着她学会仵作,最后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因而她该感激他,谢谢他给了她这么一生疯狂的爱恋,让她今生如此珍惜生命中的所有。
悄悄地爱了你这么多年,明日我就要离开。再活一世,那种执念早已在十年孤魂游荡中逐渐放下。
此时的京都已经进入初秋时节,秋风微凉,树上的绿叶已经开始初显黄色,清音馆中的绿竹依旧那样青葱茂盛,高洁于世。颜逊仿佛心愿已了般,长吁了一口气,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这次,她要活出真正的自己。
碧云天,朱红墙,女子窈窕纤瘦的背影消失在了长长的宫道中,一袭颀长清瘦的身影出现在清音馆外门中央,看着远方,清幽无波的目光漾起淡淡的涟漪……
码头。
颜逊直到大船离开码头,才觉着自己不是在做梦,她向远方用力地挥了挥手,望着已经哭得无法站立的平阳和不断用手袖擦拭着眼睛的帼秦,落下了串串的泪珠。却没有注意到隐藏在人群中的一个青灰色身影,脸上挂着令人难解的笑意。
……
不久后,颜逊在船头的栏杆处望着远处的水天相交,一股欣喜之情悠然而起,因此从现在起她即将开始她全新的生活,活出不一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