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前更糟了。”沃克教士瘦瘦的脸颊露出一丝苦笑,他摇头道,“就算在室内,我也能感觉到。这个时候,离开有屋顶和墙壁的空间都不是明智之举。”
“该死的。”凯莉后悔没有早一些动身。
在沙漠地区遇到恶劣天气是常有的事。但谁也没有预料到,五天前,在她刚从昏迷中醒来后降临的这场沙暴,竟演变成了罕见的强沙暴,且持续至今没有任何减退的迹象。
从甘泉镇到自由港骑快马只有四五天的行程,但眼下无论是她、信鸽、还是信使,任何所有想离开的东西,都被沙暴牢牢困在了这里。
“我听说,格里菲斯大人正在召开军事会议。”教士走到场地内拾起了散落的稻草人“脑袋”,摆放到了一旁的墙边,“他希望派出斥候,去找回失踪的巡逻队。”
“在这种天气?这可真是个好主意。我看,他是疯了。”
凯莉一边说,一边从场边抬出一个新的稻草人,重新摆回了场地中间。
她醒来后的这些天,她们的遭遇已经在军营中传成了各种各样的情节。
有的说她们被法力强大的巫师攻击,男战士为了保护女军官丢掉了一只手;有的说是因为女军官的妇人之仁,导致被扮成小孩的刺客偷袭;更有的说是几个士兵为了她争风吃醋决斗,最后编了个巫师的故事出来唬人……
总是,无论任何版本的故事,最终都将矛头直指她是女人的这件事。
“女军官的队伍被女巫打败?如果这女巫真有你们所说的强大,你们又怎么会有机会活着跑来我这里?”
葛兰和沃克用马驮着昏迷的凯莉和梅森一路向西,在沙漠中苦熬三天终于抵达甘泉镇求援。
但是,领主格里菲斯·丹尼斯隆从一开始就并不相信他们的遭遇,他本人就是制造这些谣言的根源。
所以,凯莉对那位肥胖高大的中年领主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好感。
“他的骑士们都表示了反对,没有一个愿意去。他们在议事厅传出的争吵声就算隔着这疯狂的沙暴依然可以听得一清二楚。”沃克教士将双手交叉进宽大的袖口中,他身上棕色的修道袍对于这身瘦弱的身躯来说显然大了许多,“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确定,这里确实缺乏人手。”
谁会愿意到这偏远的沙漠边陲小镇服役?
凯莉知道自己不会,只不过是羞于承认。
在与巫师的战争告一段落后,这座曾经处于抵抗巫师最前线的军事重镇也已渐渐被人们遗忘。
自由港的卢卡尔家族不会将黄沙团的主力派遣到这座失去作用的城镇中,而是将士兵聚集在此地西南百公里外的诺嘉红铜矿井。
好在教团的智囊们早已预见过这种情况,所以专为此制定了律法。所有被审判执行刖刑、膑刑、斩首等等重刑的犯人,都可自愿选择发配往北方冰雪之地或是南方沙漠边疆服役,从而以抵消身体的刑责。
“难道犯人会不够用?”凯莉问道。
“我听说,大多数死在了来的路上。”
沃克教士光滑的脸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继续用很轻的声调讲道:“这里太远了,犯人要佩戴沉重的枷锁徒步行进,有的在半路就饿死或病死,有的人会被野兽吃掉,还有的甚至被饿极了的其他人分而食之。”
沃克教士顿了顿,继续道:
“活下来到这里的犯人们除了那些本身是军人或曾经参军过的人之外,实际上真正可成为士兵的人少之又少。”
“剩下的多数被分配成了苦役,常年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种田、打闱、烧碳,整日劳作不停。却同时还要忍受白天的酷热和夜晚的严寒。”
“生病的人不会有教士救治,累死的人也无人问津。那些忍受不了的人当了逃兵,然后被抓回来处死,或最终死在赏金猎人的猎杀中。大多数都很难坚持超过三个月。”
凯莉皱了皱眉,说道:
“有人制定了规则,却根本没人能够完成。那些聪明的脑袋不会没想到这一层,只是他们并不在乎。”
“我不得不提醒你,中士,你刚刚发表的是很危险的言论。”沃克教士语气平静,干瘦的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微笑,“很多英勇的士兵在战斗中没有送命,却因为说错了话而被教士送进了惩戒所。你不会想成为那样的人吧?”
凯莉淡淡的问沃克:
“你是那样的教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