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多少俘虏?”
一见彭子清停留在那儿,江阿狗就跑过來,听到这话,掏出个本子边递过去边答道:“一百三十三个俘虏。其中,有七个女的和三个孩子,都是家眷。”
像这种真正的土匪山寨,立寨才十二年,多半只有地位高的几个首领才有家眷,而且,那些女的绝大部分是被抢來当压寨夫人。
彭子清点点头,看向妇女集中的地方,却陡然发现其中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站在那儿,跟周围跪着的人对比,显得有些鹤立鸡群,正仇视过來。
江阿狗机灵,见彭子清看着那个少年,赶紧讨好笑道:“那个少年是食人鱼的独子。”
彭子清的眼神陡然一寒,正要开口,却被皮特抢先一步,拉到一旁,小声问道:“老彭,你要做什么?”
彭子清不愧为老江湖,对于身份的转变,很是适应。先前他见船队被水匪偷袭,虽然杀了几十个土匪,但自家也损失惨重。于私:这不仅让他丢了面子,更重要的是回去后就算王世华不说,但心头对自己的印象肯定大打折扣,对自己和彭水虎的将來不利,所以,他必须用更大的胜利來淡化人手上的损失;于公:他明白对于一个家族來说:凝聚实力,扩张地盘才是根本。王世华既然看中这条线,必然会长久利用,那么,已经成为王家对头的飞鲨寨这股盘踞在中间的税赋,就必须拔除掉。所以,他才力主攻击飞鲨寨。
而在对待这些已经成为俘虏的水匪问題上,他的思想还是有点江湖气,主张全部杀掉:一來,可以立威,震慑宵小;二來,飞鲨寨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三嘛,他必须得对那些战死的王家勇士有个交代,或者说对王世华有个交代,也只有用敌人的鲜血,才能平息王家人的怒火,才能让王世华重视自己……不心狠手毒,如何在江湖上打出名声?
回头看了眼那个少年,见其依旧仇视着自己,这更加坚定了彭子清的杀意:这少年身体强壮,将來必然是把好手,谁能保证,他将來不会报仇?而他的报仇对象无论是彭水虎还是王世华,无论是否得逞,都会成为一个隐患,所以,必须斩草除根……对于家族來说,别说一个敌人的后代,就是家主自身,在必要的时候,也是可以抛弃、牺牲的。这虽然冷血,却是残酷的现实,跟年纪的大小和人数无关。
撇了下嘴,冷笑中,嘴里蹦出五个杀机凛冽的字……“敌后不能留…”
“那怎么行?”皮特惊的双眸陡然睁圆,连人头换金钱的事都忘记了,吞了下口水,忍着怒气,低声说:“按照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的国际法公约,不能虐待和斩杀俘虏……”
“别以为我不晓得哪个么子公约,可我告诉你,那是对军人的公约。而他们,是水匪。”
“可他们是人,是一百多人,你忍心全杀了?”
“为家族考虑,不杀也得杀。”
“可是……”
“好了,不要说了。你真要问,就问问那些被他们杀害的商人和被他们欺辱过的女人,问问他们是不是愿意和水匪讲你那个公约。或者,也可以问问我们王家那些战死的勇士,他们愿不愿意报仇雪恨?”彭子清眉头一皱,叹了口气,道:“皮特,你是外国人,不晓得我们这里,所以,沒必要和我讲么子大道理。我只跟你讲一点: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既然吃了这口刀头舔血的饭,就必须要做好被人砍脑壳的准备。”
这就是思想观念的不同所造成的分歧。但从另一方面说,正是因为这一点,也是西方人打仗很少敢拼命的根源所在。比如说,东方人的观念中,哪怕弹尽粮绝,也会死守阵地,直至战死。可在西方人的眼中,只要守到命令中的时间结束,剩下的,哪怕他们投降,回国后,也会被当成英雄。
两人争论了一番,不欢而散。最后,在皮特的坚持下,彭子清总算沒有立即下令斩杀这些水匪,而是坚持等江叔來做决定。
早上九点多,江叔带领这船队出现在飞鲨寨的小码头前。
刚下船,还沒等他來得及恭喜,皮特就拉着彭子清,跟他说起是否杀俘虏的事。
江叔人老成精,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担这名头,只是笑眯眯地听着,并不答话。不过,对于是否杀那个少年的事情上,他极力主张立即杀掉,口气跟彭子清一模一样:敌后不能留,留下就是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