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家伙走了,我嘴里也吐干净了,扔掉手里的砖头,满腔愤然,正想顺着墙根跟地去,就看到大铃姐家屋后的那棵歪脖子垂柳树上,不知道啥时候跑过来一人全身灰色的结子老山羊。
那老山羊全身灰秃鲁的颜色,两只发黄的大眼珠子,鼓鼓地往外翻着。我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来的,我们庄上只要是养羊的,从来都不看这样的家伙,我问了好几个人,为啥都不看这种老结子山羊,他们都说,这东西,骚得要不成。
我一直以为这个骚得要不成是因为这个羊尿的尿味道过重。后来我问了前头的十三爷,没想到这个十三爷光着膀子,一脸的坏笑,扭着我的胖脸蛋:“骚,就是骚,骚得要不成!”
我站在大铃姐家堂屋的后山墙墙根,看着那个山羊,一下一下地拽垂柳树的枝条,敛枝条上的细树叶吃。我看着它已经把垂下来的五根枝条都吃光了,我想着,这一下你吃不到树叶总该走了吧。
没想到,这个山羊,居然头往前一抵,四脚迈开,顺着歪脖子柳树就往上面走,没几步,这个家伙就走到了垂柳树的分杈处,然后前脚分开,左右搭在两边的枝杈上,后脚就踩在树的分杈处,然后,头一拱一拱地敛树上垂下来的枝条。
我一看,这不得了啊,山羊会上树!我就站在那里,看这个家伙,若无其事地把垂在它身边的树枝条一根根地像是手捋似地,把树叶吃了个净光。
我看这垂柳树,没一会儿就光秃秃了一大片,想着,如果这家伙再往上爬,是不是能把整个树的树叶敛光,我想着,这柳树下一直以来,都是我找地蟷的好去处,如果这山羊把这柳树的树叶都吃光了,那这树下的地蟷是不是都会被阳光晒死?
那我怎么找这些地蟷玩呢?我想到这里,就觉得很有必要把这山羊给赶跑。于是,我就从墙根边跑出来,站在柳树下,手伸出来假装要打它的样子,开始哄这家伙。
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这山羊看我出来哄它,竟然无动于衷,继续头抬着往高里敛树叶吃。我一看,“哎,还不中,哄不走你呢。”
于是往前走近,就站在歪脖子柳树跟前,扬起手,去哄这个山羊。真真没想到,这个山羊头朝前,屁股朝后,对着我的身上,竟然猛地像是开枪一样,一阵疯狂扫射。
起先我还以为,是这东西朝我尿的尿呢,没想到,我一看,那根本不是尿液,而是一股黄烂烂绿不唧的稀屎,喷了我半个前身,差点糊到了我的脚上了。
我一看,我的天呢,我今天这是咋了,不是被狗给滋醒了,就是野山羊给飙了一身。天呢,我咋这么霉呢。
我只觉得脑子一片空气,似乎突然有了眩晕。因为那个稀屎的味道,竟然比茅缸里沤了半个月的大粪还要难闻上几分,也不单纯是臭,而是极度的旁臭中,还夹杂着腥膻扑鼻的怪味。
而且我的前胸,都被这种稀屎给盖满了,我一时呛得几乎窒息。就强忍着难闻,抬头就想跳起来狠狠地给这个山羊猛踢一脚。
就在我看它时,我惊奇地发现,这个山羊竟然回头在看我,而且那个灰色的长脸上,居然,居然露出了一阵嘲讽的笑容!天呢,这个山羊居然会笑!
我前后左右看了一圈,竟然没人跟我一起看到,这个山羊的笑模样。就在我惊诧万分的时候,我听到一阵桀桀桀的声音从树上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