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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建房 二(2 / 2)

今天当哥哥还在家里躺着叫嚷着,要跟他断绝兄弟关系,还要拆他的家。

据说是当年哥哥打的地基,如今弟弟住着,不给钱就要拆他的家,赶他们走。

家里也是闹的鸡飞狗跳,弟弟的媳妇也带着娃回了娘家,只剩下老母亲在家里垂泪。

我婆婆去了几次安慰,哥哥躺在床上又说:“都不要来人劝,劝的人也要打。”

邻居的婆婆捶胸顿足哭着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噢,早知道是这样,出生就该把两个家伙掐死算了,免得来这世上害人,我还有什么脸面见先人。”

我婆婆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恁老不要伤了身体。我们屋里半年前也是两个不争气的打架,我们老了管教不了他们。日子久了也就好了,你看现在两兄弟也亲热的很。”

邻居婆婆哭着说,“我还不如一瓶敌敌畏跟着他老头去了算了。老头子去得早,留下我一个人在着屋里活也不是,死也不是。”

婆婆说,“莫要说芍话,做芍事!兄弟吵架是他们的事情,娃们都是二三十岁了,你能管到哪一天哦!”

“哎,一辈子都不得安生,死了倒无牵无挂!”邻居婆婆说。

婆婆临走时嘱咐说,“我晚些来看你,不要老在家里,出去和其他人说说闲话。千万不要再说芍话,活了一辈子了。”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没有一个月的光景,我们家第一层已经快建好了。不过这次不许我们三去玩了,据说今天很危险,让我们在大伯家里看《西游记》。

我跟我爸说:“那我们今天还是看西游记。”

“看了无数遍了,看不累啊?”他回。

“就是好看呗,我们今天不去给你们帮忙。”我说。

我爸哈哈笑起来,“不要你们帮忙,都说唐瞎扯啊,宋放屁,日把弹琴是西游戏!”

“莫要那嘴里七滴八滴教那娃们!”我妈说。

我爸和大伯三爷就去准备今天的跳板,还剩下半层红砖砌完,就可以铺预制板了。

两米来长的十来片竹片竖着码整齐,刚好一脚来宽,间隔不远就锁一颗大螺丝,四五个大螺丝把竹子穿起来。跳板—就是用粗大的螺丝锁紧宽厚的竹片,变成的长方体竹板用于移动的搭台。

这样竹制的跳板我从很小就见到,就是上面残留水泥太多,我们不爱玩,但是那些却是是我爹爹和我爸的宝贝,我们家好几片,超级重。

粗大的木头在屋里打地基钻进去,然后把跳板放在两个木头的中间绳子绑牢固,一片墙架起三个连起来的跳板,瓦匠师傅们就站在上面砌更高的墙,跳板上面会码放砖头,泥灰桶。

“要小砖!小砖!”

“要泥灰!泥灰!”

“帮我找个大半头的砖!”

这样的声音在我们家快建成的新屋半空中不断循环。

我爸就在墙与墙的拐角处用一个锥子形的铁球眯着眼睛看水平,检查墙体正不正,一一用瓦刀敲着墙体修正。敲打正了以后,再用两根绿色的胶线拉着到墙一头,其他师傅们就在胶线内笔直往上用红砖砌墙,这样就保证了整面墙都是直的。

慢慢的跳板越升越高,砖头就不容易放在跳板上面了,师傅们也有办法。

底下的小工举起一块砖有节奏的往上扔,伴随着地球的引力,砖头慢慢下落,师傅们顺手就能接住这块砖,然后码放好。

后来熟练了以后,两块砖一扔,三块砖一扔,上面的人双手也能接住。

当然,也有接不住的,直接掉进房间的泥巴地上或者砸到砖头上开了红色的砖花。

预制板终于一块一块在空中运了上去,刚开始是地上的人绑好粗绳子,上面的人在跳板上面拉,拉上去以后,四个劳力两两上肩,沿着墙一步一步小心的走,一块一块的预制板慢慢的铺满了,新屋第一层在鞭炮声中自此落成。

我们村的习俗,第一层落成,当天晚上就要大摆酒席招待辛苦了一天的人,还要发放这些天辛苦的工钱。

除了着急要钱预支了一些的,其他人的钱,都整整齐齐的写着名字画着“正”字记录在我爸的小笔记本里面。

晚上并没有给我爸“徒弟”工钱,其他人的工钱也是发了一部分欠着一部分,大家也都很开心,毕竟自己家将来也要建房的,也都需要我爸和三爷过去帮忙的。

一方面工资结一半也跑不掉,即使我家没钱,这两年内自家建房也能抵扣些工钱,另一方面也算有恩于我家,毕竟是半免费来边帮忙边打工。

就在第二天等材料休息的时候,传来噩耗,邻居家的老婆婆喝了农药,去了。

我们家里也带来了一次巨大危机,我爸“徒弟”家的亲戚和老先生骂骂咧咧的来到我婆婆家,说我爸偷了他们家的银元宝。

老先生对我婆婆说:“你教了个好儿子!亏我还认了他一场,把儿子给他当徒弟,你们屋里老头一死他们就无法无天,没人管没人教了吗?”

我爸听说这个消息,马上冲过来,怎么能允许别人当面骂自己的老娘,天王老子也不行。

开口便骂:“过来就骂人,你是老糊涂了吗?不分青红皂白就来骂爹骂娘,你几十年的教养去哪里了。”

老先生不屑于与后生吵架,说下一句狠话:“如果不拿出来,我们就去派出所报警。”就气匆匆的走了。

“你就是报到中央国务院,我都不会怕,人在做,天上自然有人在看。”我爸说。

直到晚些时间,才听到村里传开,原来是年初那场大暴雨,爸爸去乡里帮老先生亲戚家补漏雨,因为雨太大,留宿了一晚上。也正因为如此耽误了大伯的鱼坑,没有去帮忙,两兄弟大干了一架。

谁知道半年后,他们收拾家里,那亲戚家说床底下藏的一块祖传的银元宝不见了,本来没想到是我爸,找了好些日子没找到,刚好听我爸的“徒弟”说他们家突然得了大几千上万的钱建房子,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钱,藏的够深,也够沉得住气。

他们就过来质问老先生,老先生一辈子的名誉就这样也被亲戚践踏了,我爸被怀疑偷窃,也像是老先生自己连带了责任一样,自己一生清白,怎么能晚节不保。

他只能过来兴师问罪,虽然是他自己在大暴雨中让我爸爸去帮忙的,他也曾无比感动我爸给他带来的荣誉和感谢,但是今日他不能怀疑自己的亲戚,只能怀疑曾经住了一晚的非亲非故半路认的干儿子。

我妈声嘶力竭哭着解释,家里的钱是娘屋借来的。

但是娘屋爹爹婆婆肯定维护姑爷姑娘,谁又能相信呢?

且不说村里那些议论的人,多么不耻我们家不仅建不起房。就说这一个偷字,偷来的房子,偷来的钱,一辈子都要把我们家钉在耻辱柱上,任人唾骂。

我婆婆自然相信自己的儿子儿媳,更知道建房钱的来源,但是都是自家人啊。没人会相信这样的理由,他们只会说,他们家当然是维护自己家的人。

“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啊!”

大伯大妈商议,绝不能坐视不管,哪有脏水随随便便就往我们家祖坟泼的,如果不妥善解决,难道要背一辈子的骂名吗?那他们家以后子子孙孙怎么能抬起头在村里做人!

大伯大妈和婆婆在婆婆的屋里关起门,让我爸妈跪在神台下,对着死去的爹爹起誓,“是不是没有偷,拿了就交出来!”

我爸没有哭,只是说:“我们没有偷,也绝不会干这下三滥的事情,哪怕穷一辈子也不干这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妈只是哭,让婆婆和老大帮我们家讨回公道。

不到三十岁,我爸妈面临了人生的也是余生第一大致命危机和难题。如果解决不好,以后就会天天让人挫着脊梁骨骂。

数不清的多少脏水害死了多少承受不住的人!

我妈妈哭的稀里哗啦,我爸说不要哭,“人在做,天在看!”

大伯说,“既然你没做,我们去他们家说清楚!”

我大伯拉着我爸妈去了老先生家里,我们被大妈照料着。到了老先生家门口,他们关上门并不见人,只说让我爸交出来,如果卖了,赶紧赎回来。另外,从今以后,不再认这个干儿子,儿子也不再当我爸的徒弟,两家不再有任何瓜葛。

面对逼着我爸承认不存在的偷盗,我大伯说,人家已经恩断义绝,我们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他对我们家有恩,老头死是他主持的,你们叩个头,我们走。

我妈跪下,我爸不许叩,拉起我妈,他说,“我们没有偷!我们也绝不受这样的冤枉!”

夜色渐渐伴随寒气袭来,他们回了牛棚,大伯大妈拉着我们一家四口,来到了之字河边的公共庙,可是没有敢卖鞭炮和纸钱给我们家的。大家看到了我爸妈这样的勇气和决心,相信他们冤枉好人,让我爸妈不要冲动。闹了轰轰烈烈的一天,在月光下之字河两岸黑压压男女老少都看着我们一家,也有继续闲话说我爸妈装腔作势不敢拜公共庙的,也有同情我们家不顺利的。

我爸顾不上其他人怎么看,怎么说,他铁了心,直接进了二爹爹家小卖部里,取来了一架鞭,一打纸钱,一把香。

我爸点起了纸钱,跟我们说:“跪下!”我们一家四口刷的跪在公共庙前。

一架鞭炮响完,我爸跪着说:“我们管不了是哪个灭门浆糊的人偷了什么银元宝,今天在土地公土地婆面前我拿一家四口的身家性命起誓,我们绝对没有偷,谁要是偷了,让他们家从此断子绝孙!”

一家四口,四个响头,纷纷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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