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城今天的春天来得早,还未到三月,春风就已经初起。
大学的校园里,正是午后小憩时间,四处可见捧着书本成双结对的情侣们,或者步伐匆匆,或是说说聊聊,眉梢眼角都带着甜蜜的笑。
主教学楼的正前方,这里是每年毕业生照相的聚集地。
“小白,我现在没房没车,刚应聘的工作每个月2500,我只留200块,剩下的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虽然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我有一颗爱你的心。相信我,给我三年的时间,我会通过双手给你幸福生活!”
“小白,我爱你,答应嫁给我好吗……”
……
穿着学士服二十二岁的顾海东,捧着枚银戒,单膝跪地在那。
旁边拍毕业照的其他同学们,都起哄的围了过来,欢呼声口哨声,几乎响彻了整个校园,全部都在异口同声着让她答应他。
她当时又哭又笑又叫,是最惊喜的毕业礼物。
哪里还能矜持的住,未等顾海东执起她的手,便已经直接上前的自己伸出手:“还不快给我带上!”
银戒从无名指的指头套在指末,即将踏出大学校门的他们,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里热烈相拥,那时校园里人声鼎沸,都是对他们的祝福。
白娉婷站在一棵老树下,迟迟的不敢向前。
眼睛用力的眨了眨,那画面转瞬即逝,那些声音也都在酥人的春风里消散,主教学楼前什么都没有,就好像真的只是一场梦。
一幕幕彷若昨日,但今日已是咫尺天涯。
白娉婷低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面的银戒在这三年里早已经换成了真正的钻戒,而原本的那枚银戒,却不知丢到了哪个角落。
毕业后他们一起努力工作,争取着美好的未来,虽不至于大不大贵,但也很满足。
眼看着婚期将至,半个小时前她还是个憧憬在新婚生活的幸福女人,可短短的半个小时后,她却成为了被未婚夫背叛的可悲女人……
爱情长跑七年,这下的伤疤可大了去了!
白娉婷嘴角牵扯着出很难看的笑,看着无名指上的钻戒,她一边往下拔一边后悔,那会儿就应该直接丢在那对狗男女的脸上才霸气。
将钻戒放在口袋里,她抚摸了两下指骨上的戒痕,转身往校园外大步走。
沿途而过,很多人都朝她看过来,不过无所谓了,分手快乐……
还未走出校园,口袋里的手机就一遍遍的响起,白娉婷拿出来按掉,可很快又再次响起,这样反复的三次,她只好接了起来。
电话是杂志社同事打来的,还未等她开口,就传来急呼声,“小白,你在哪儿!赶紧过来我家,我妹妹闹着要自杀,我一个人根本拦不住,你赶快来……”
“好,我知道了。”她拧了拧泛酸的鼻头。
电话匆匆挂断,白娉婷将手机放下。
原地做了两个深呼吸,她抬手拍了拍脸颊,走到路边去拦出租车。
她看着出租车玻璃上映出来的一张脸,五官麻木的僵硬,连老天爷对她一点不怜悯,妈了个鸡的,连个感伤的缓冲时间都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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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起,夜色下的冰城光怪陆离。
一辆比亚迪f0停在了家星级酒店门口,车厢内坐着三个鬼鬼祟祟的年轻女人。
坐在副驾驶的白娉婷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朝着车窗外的建筑物看了两眼,再看向旁边驾驶席上坐着的同事许静好,“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许静好是她毕业后进杂志社关系处得最好的同事,有个比她们小三岁的妹妹许静怡,即将大四毕业,一周前才听说交往了个男朋友,每天甜蜜的不行,没想到这才几天就寻死觅活了。
她当时接到电话赶过去,隔着门板就能听见两姐妹间的撕扯,场面壮观不已,在她的帮腔劝阻下,许静好的妹妹倒是不再有自杀的念头了,三人来到了这里。
“对对,就是这里!”
未等许静好回答,后面的许静怡就探过头来。
白娉婷看着女孩子挑了挑眉,“静怡,确定这样做了以后,你就能出了这口恶气,不再闹自杀了?”
“嗯!”许静怡猛点头,稚嫩的脸上带着愤慨。
白娉婷见状,倒是轻轻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孩子啊!
感情上所受到的伤害,竟这样轻易就能解决,甚至连想要报复都那么的孩子气,倒是苦了她,这才经历着被未婚夫背叛,自己还来不及感伤悲秋呢,还要跑来先帮别人。
白娉婷牵了牵嘴角笑了笑,吹了吹额前垂下来的两缕发丝,故作潇洒的伸手去打开了车门。
“小白,我觉得还是算了吧!”许静好不放心的拉住她的手。
“干嘛算了啊,来都来了!”白娉婷回手拍了拍,回以一记放心的笑容,“放心吧,一切都按计划的进行,再说你总不能让我见死不救吧!而且,我这是代表月亮收拾渣男!”
最后一句,白娉婷说的尤为咬牙切齿。
“要不然我去吧……”许静好皱眉,没有松开手。
“不行姐,我给他看过你的照片,会认出来的啊!”许静怡摇了摇头,小声提醒。
“就是,就得我出马!”白娉婷点头的说道。
许静好还是很不放心,犹豫着说,“可是海东要是知道……”
“他知不知道,都和他没关系。”白娉婷垂了垂眼睛,带着一丝嘲弄的笑。
“你们两个怎么了?”许静好见状,不禁忙关心的问。
“没事,有时间再跟你细说,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白娉婷摇了摇头,没在这个节骨眼上细说,推开车门下车,回头看向许静怡,“确定他就在这家酒店里吗?房间2216?”
许静怡看着手机,稍有迟疑的点头,“确定……”
白娉婷抬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踩着高跟鞋的朝着酒店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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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套房,门牌号2216。
卧室里亮着一盏落地台灯,光线并不清晰,浴室的雾面玻璃门关着,里面有淅沥的水声传出,隐约能看到花洒下面男人挺拔修长的身影。
“叩叩叩——”
门被敲响,随即推开的有脚步声走进来。
同时还有车轮滚在地毯上面的声音,有服务人员的恭敬,“先生,您点的餐送来了!”
“放在那吧。”浴室里传来一道醇厚的男音。
餐车被停靠在窗边,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是门被关合的声音。
半晌后,浴室的门被推开,里面的水蒸气也快速的四散开来,郁祁汉挺拔的站在洗脸池前,手拿剃须刀对着镜子在刮胡子,胸膛赤着,只在腰间围了个浴巾。
在手术台上连续工作了十多个小时,让他疲惫不堪,洗个澡才刚刚得以放松。
将刮胡刀放下,他抬手左右摩挲了下巴,然后才从浴室里款款走出来,狭长的眼眸看了眼窗边停着的餐车,转了方向的走过去。
餐车上面是他洗澡前叫的客房服务,打开盖子里面是摆盘精美的菜肴。
郁祁汉饿的胃里很空,可往往这样的时候,他却又什么都吃不下,或许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根本没有食谷欠,可很多陪着的人他又不喜欢。
伸手将烟盒里的烟拿出来一支叼在嘴里,正要点燃时,他眼眸蓦地一紧。
虽然他的职业是医生,但毕竟曾经担任过几年部队里的军医,耳濡目染,也有着不比平常人的敏锐性,所以他很快就察觉到了房间里的异样,喉结微动。
他收拢着手中的烟,放轻着脚步往卧室走。
里面正中央摆放的白色双人牀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人……还是个女人!
郁祁汉剑眉皱起,立即沉声发问,“你是谁?”
坐在上面的女人没有吭声,用被子紧紧的包裹着自己,缝隙间,能隐约看到里面的衣衫不整,她也没有抬头,就那样一声不吭。
郁祁汉抬腿走过去,准备再次发问时,女人却忽然瑟瑟发抖起来。
“不要,不要过来……”
女人咬着头,且惊且惧的望着他,那样尖锐的嗓音喊着,“你不要过来,救命啊!你不要过来,来人呐,救命啊,不要……”
郁祁汉简直是莫名其妙,他不过是洗了个澡,出来竟凭空冒出来个陌生女人。
而她此时大呼小叫的表现,更是让他觉得恼火,好像是他把她怎么样了一般,虽说他平时兴致好的时候也是流连花丛无数,但这会儿他才下了手术台没那个精神头,不能白担这个罪名!
大步上前正想要仔细质问清楚时,单膝跪在牀边手才刚碰到被角,套房的门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响,被从外面给踹了开来,门板晃荡。
“都不许动,警察扫黄!”
四五个警察一股脑的涌进来,嘴里严厉的说道。
郁祁汉动作和姿势还停顿在那,他身上又只为了一条浴巾,而牀上的女人还拽着被子在那瑟瑟发抖,不停摇头的在嚷着“不要”“救命”,任谁在这个当下都会解释不清。
几名警察有备而来,上来便直接说,“我们接到报警,这里有强迫他人发生**关系的犯罪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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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九点半,警察局。
做完笔录的白娉婷,跟着女警从屋里面走出来。
“你啊,年纪轻轻的不要这么没有防备心,怎么能和网上的人随随便便见面呢!这要不是你朋友察觉到报了警,还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事!以后自己多注意点儿!”女警教训的口吻。
“是是是,谢谢!”白娉婷一副乖乖听教。
“你朋友她们在外面等你呢,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白娉婷点点头,又道谢后,这才往警局外面走着。
“我的天呐,长得也太帅了,尤其是那气度,简直迷人的不要不要的!”
“再迷人有什么用,你没听见他们刚刚说嘛,是被扫黄小组给带进来的,就是个渣男啊,据说专门骗女人去酒店里,然后实施强暴……”
路过警局大厅时,白娉婷听到两个聚集的女警在议论着。
她也不由的朝着那边望过去,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黑色的长裤和黑色衬衫,肩上随意披着一件黑风衣。
之前在套房里白娉婷没有来得及看,此时才真正看清楚他的长相。
暗棕色的头发,两边发鬓很短,深凹的眼窝,鼻梁高蜓,很精悍的模样。
而他有一双异常漂亮的手,修长的指骨节分明,从警察突然闯入到现在坐在警局里,他脸上也未曾流露出丝毫的狼狈和难堪,只是眸色阴沉。
郁祁汉也感受到她的注视,冷冷的望过来。
接触到那目光,白娉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但她岂能在渣男面前弱了气势,想到自己所实施的完美计划,心里面畅快不已,抬起右手食指,冲着他往下拉眼皮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挺胸抬头的傲娇离开。
外面许静好姐妹俩等候在那,看到她立即迎上来。
“警察没有为难你吧?”许静好关心的问。
“为难我做什么,我是受害者!”白娉婷耸耸肩,十分轻松。
“哈哈,今天晚上真是太痛快了!”许静好也是笑起来。
“perfect!”白娉婷转眼看向许静怡,语重心长的说,“现在这口气也给你出了,别再闹什么自杀了!这种渣男早离开早解脱,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不满大街都是!”
“小白姐……”许静怡谷欠言又止的。
白娉婷摆手打断,舒出口气的表示,“好了别说了,我累了,先回家休息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你们也早点回去吧,开车慢点!”
她经过这一天的折腾,眉眼间已经尽是疲惫之色,倒不是只有帮忙整治渣男这件事,而是自己心里上面的,她有些筋疲力尽。
没有再多说,白娉婷直接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坐进去就离开了。
许静好送走她后,也拽了拽自己妹妹,只是许静怡脸上表情倒没有她们两个那样畅快,反而很是纠结,偷偷低头看着手机上面的信息,数字被她给记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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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警察局里。
郁祁汉稳稳坐在椅子上,不管对面警察问他什么都不为所动。
警察对于他这样的态度也很气愤,直拍着桌子吼,“我告诉你,别以为什么都不说,我就没办法给你定罪了,我……”
话还未说完,警察脑袋上便被狠狠的一砸。
警察正要跳脚时,惊觉竟是顶头上司,连忙规矩的站好颔首。
“吼什么吼,知不知道你吼的是谁!混账东西!”
警官非常恼火的训斥,看向郁祁汉时,又忙堆起笑脸,“真是抱歉郁先生,这都是一场误会,是我们没有调查清楚,还望您见谅!郁总已经在等您了!”
郁祁汉鼻间冷冷哼了声,起身从椅子上直接离开。
出了警局的大门,外面黑色的加长林肯前,站着名三十六七岁左右的男人,正打着电话的等待着,在他脚步声走近时,将电话给挂断。
“二哥,你怎么来了。”郁祁汉尴尬的喊了声。
郁祁佑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却还是有着几分*溺,“我不来行吗!还跟小时候一样,天天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作为郁家最小的儿子,虽然是同父异母,十多岁时才作为私生子的带回郁家,但他们兄弟三人一直关系处的非常好,从未有真正急过脸的时候。
“我会查清楚!”郁祁汉眯了眯狭长的眼眸,语气森然。
“还查什么查,被扫黄组带到公安局里还不丢人?要是让爸知道,你小子又倒霉了!”郁祁佑不赞同的说道,有着自己的处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