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张昭听了就不悦了,冷哼一声,道:“如今的刘备已是今非昔比,要知当年赤壁之时,曹军虽盛,但却新得荆州,人心未稳,士卒未附,故而才有赤壁之败。现如今那刘备在荆州人望正盛,荆襄士民皆倾心归附,我江东若是强攻,虽然军力上占有优势,但荆襄士民必然帮助刘备殊死顽抗,到时胜负之数孰难料也。”
张昭一席话又把孙权刚刚被吕蒙煽动起来的斗志灭了半截,他遂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鲁肃,眼神中颇有些微怨之色,闷闷不乐道:“子布说得也在理,子敬啊,当初借荆州给刘备是你一力主张,如今刘备翻脸不认人,依你之见,孤当如何应对?”
孙权这是在把屎盆子往鲁肃身上扣,鲁肃心下就郁闷了,暗暗为自己叫屈:“当初可是你一心想着钳制公瑾,我只不过是顺着你的意思推了一把而已,这会却又把责任往我身上推,真是的,这不是让我鲁肃里外不是人嘛。”
鲁肃心里是有苦难言,面对孙权的质问,只得故作从容道:“主公,刘玄德此番不愿出兵,还摆出一番敌对的架势,这样的举动,固然是十分不对。但咱们方才将荆州借给刘备不到一年,这时突然提出要跨过荆州去伐蜀,主公用意虽好,只怕却让刘玄德有所误会,故而才会有些警觉之举。”
鲁肃也不是好惹的,委婉的指出明明是你孙权不安好心在先,打着借道灭荆的鬼算盘,别当我不知道。
孙权一腔的不满给鲁肃这么几句话就堵在了嗓子眼,一时间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说到底,这都是一场误会而已,只需两家好好沟通一番,自然也就化解了。再则,肃窃以为,主公这伐蜀之举也略有些不妥,先不论蜀地艰难,攻不攻得下来都是个未知数,纵然是攻下来了,中间隔着一个荆州,势必也将变成一块飞地,能不能守得住又将是一个大难题。”
鲁肃也不敢让孙权难堪太久,马上开始给孙权搭梯子。
孙权经张昭和鲁肃这么一分析,情绪便稍有些冷静了下来。
鲁肃进一步又道:“况且江东目前最大的敌人还是曹操,此番若是跟刘玄德开战,纵然能打下荆州,那也必是两败俱伤,倘若将刘玄德逼急了,转而联合曹操对付咱们,到时岂非更为不利。所以,肃请主公还当以大局为重,与刘玄德的这个联盟,目下真的不是破裂的时机。”
鲁肃大帽子一扣,其中利害一分析,孙权这会真的没底气了,当下故作犹豫了半天,方才叹道:“刘玄德不仁,孤不能不义,还是以大局为重,暂时隐忍一下吧。不过荆州乃我江东辛苦打下来的,刘玄德纵然是借去了,又岂能总是赖着不还。”
鲁肃想了一会,道:“肃当找一个时机,亲往荆州一趟,与刘玄德商议一个妥当的归还之期。”
孙权沉吟半晌,方才不情愿的说道:“那子敬就辛苦一趟吧。”
三天之后,孙权的使者再次来到荆州,说孙权以合肥方面曹军有异动为由,决定取消伐蜀的计划。
刘备这边当然是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放松警惕,只恐孙权这是虚兵之计,直到十天之后,细作回报,确定屯于陆口四万吴军,约有两万余人随孙瑜顺江东撤,包托甘宁、凌统等东吴良将也多随之东归,而身在柴桑的孙权也起程前往了建业。
直到这个时候,刘备才确信孙权是真的做了退步,方才下令解除战备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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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之后,刘备在江陵城摆下酒宴,庆祝糜夫人给他新诞下的小儿子刘泰的满月之喜。
逼退了孙权,出了一口恶气,眼看着家业越来越有起色时,又喜得贵子,对于刘备来说,简直是喜事一件接一件。
酒宴之上,刘备当然是兴致浓浓,接受过众文武的祝贺之后,又走下座来,亲自在场的每一位臣僚喝上一杯。
见着刘备笑呵呵走到自己跟前,方绍忙是举杯起身,笑道:“恭喜主公又得了一位小公子,这一杯我敬主公。”
刘备笑着一饮而尽,又凑近了一些,低声笑道:“我能得此子,多亏了中正你的功劳啊。”
刘备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方绍却是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