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当然听得出,方绍此言有开玩笑的意思,便是哈哈一笑,“想不到堂堂鬼谋,还这般风趣,有意思,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
方绍亦是一笑,接着话题一转,说道:“有张神医在,料想远你的臂伤不久就可以治愈,这也不枉我对你当初的承诺了。但不知远伤好之后,却有何打算呢?”
张辽兴叹道:“辽原本已是一个废人,如今却意外的又能恢复正常,心已是十分知足,将来嘛,多半仍是做一个渔夫,与我那班兄弟隐于山湖之间,过些寻常人的日子。”
方绍却是嘿了一声,不以为然道:“方今天下,依旧是群雄割据,天下一日不归于一统,这战争与杀戮就一日不会停止,诺大一个天下,只怕难觅一处可以让远你偷得安闲的隐居之处呀。”
张辽猜到了方绍的几分来意,却是笑而不言,故作不知。
方绍见他意欲回避,便进一步道:“远乃当世名将,身负左右天下局势之才,大丈夫生当轰轰烈烈,方不负此生,难道远你真的甘心,一身的才华,就此埋没的乡野之间么?”
这时,张辽不禁哈哈一笑,“原来正你此番前来是想做说客。”
方绍替张辽倒了一杯茶,笑道:“远你说得不错,我其实就是来做说客的,不过,难道我这说客说得话,远你觉得一点道理都没有吗?”
张辽沉眉思索了片刻,叹道:“云长和你的一番好意,我自是清楚。只是我先前也说过了,我对魏王,乃是为臣之忠,对云长,乃是兄弟之义。忠义忠义,忠总归是在义之前,想当初云长弃官悬印,千里寻归故主,不就是为了一个忠字么,而如今,莫非云长却反倒非要逼我背弃为臣之忠吗?”
‘就知道你会扯上这个忠字,我等得就是你这番话呢。’
对于张辽之词,方绍是早有准备,随即道:“既是远你提到了‘忠’,那恕绍说几句得罪的话,既然远如此看重‘忠’,那当初为何却又要背弃吕布,归顺于曹公呢?”
张辽并未感到不自在,很坦荡的答道:“辽追随吕将军,一直战斗到了最后一刻都不曾背叛,辽自问对吕将军已是尽了为臣的忠心。”
方绍轻咳了一声,接着道:“远说得好,那么,逍遥津一战,远你身陷重围,一直战斗到身体残废,仅得身免都不曾投降于东吴,那我倒要问一句,远你此举,算不算已是对曹公尽了为臣的忠心本份呢?”
张辽怎么能辩得过方绍呢,他第一句话开口之时,方绍就想好了下面十句的套词,这时便被方绍问得有点语滞,怔了片刻才道:“这个……算是吧。”
方绍马上又道:“那好,既然为臣之忠已经尽到了,那现在又为何不能为兄弟尽几分义呢。”
拐了半天,又拐了回来,张辽正色道:“就算我对曹公尽到忠心本份,但若让我反过来针对他,我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张辽这一番话,看起来仍然慷慨决然,但其实已经暗打开了后门,就等着方绍爆他的菊了。
于是方绍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还有点得意。
张辽一愣,不悦道:“不知正有什么好笑的。”
方绍收敛了笑容,问道:“诚如远此言,那么是不是说,只要不让你去针对曹公就可以了。”
“当然,只要能不针对曹公,我愿为云长赴汤蹈火,以尽兄弟之义。”张辽依旧回答的很干脆。
方绍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就没什么疑问了。远你尽可归顺汉王便是,关将军和我可替汉王做保,终你一生不会令你去打曹公,如此的话,那你的归顺便再无障碍了吧。”
张辽不解道:“如果是这样,那汉王要我又有何用?”
方绍诡秘一笑,“当然有用了,远你在合肥与东吴对垒多年,也算是经验老道了,将来汉王伐灭东吴之时,不正是用得到你的时候了么。”
方绍突然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张辽不由得大吃一惊,惊道:“刘孙之间不是联盟么,莫非汉王竟有伐吴之心?”
方绍冷哼了一声,不屑道:“孙氏意图割据自立久矣,此乃世人皆知之事,而汉王自赤壁之时与其联盟,一直都只是权宜之举。其实,任何阻碍汉王兴复汉室,恢复一统之辈,都将是我们的敌人,包括东吴在内,即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一定会是。这一点,以远的见识,应该不会看不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