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对初蕊夫人彻彻底底起了疑心,但仍是不忍心动她,心想不如让织绣顶了这个罪名?偏偏这时候,织绣主动出来顶罪了。二爷心里那种奇异的违和感更甚,就势赏了她一顿打,赶出府去。
但巧事在后头。
织绣在大街上被人一撞,包袱掉到地上,露出了好几张百两银票。这种事说奇不奇,但偏偏传到了二爷的耳中。织绣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他第一个想到了初蕊,又想到织绣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二爷觉得心都凉了。
萧娉婷笑着拿银票当扇子扇风,“这结局太有趣了!”
她设想的结局有两种。第一种,是她拿一百两给织绣,让她出来顶罪,然后离开萧府。第二种,是二爷给她钱,让她为初蕊顶罪,然后就大事化了。
偏偏出了第三种。初蕊自己慌了,给织绣钱,让她顶罪,于是,她的罪名坐实了!
“我知道,我萧娉婷在爹爹心里哪有那么重要,有必要为了我赶走他亲爱的小狐狸精吗?所以爹爹一定会找个替罪羊。织绣就是最好的人选。到时候她总是有钱拿的,这是她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啊……”萧娉婷扇得好凉快。
沈菊年摇头,叹气。
初蕊万万料不到,自己会栽在一个十一岁的女娃子手上。
如今,二爷对她的心是冷得差不多了。初蕊再得宠,在二爷心里,始终都是不能信任的人。谁能忍受身边躺着只毒蛇猛兽?二爷是初蕊在萧府唯一的依靠,若二爷都不愿让她依靠了,那她在府中的地位,连下人不如。这就是现实。宁为穷人妻,莫作富人妾。初蕊未免把大宅门想得太美好了,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别人,忽视了太多因素,结果导致了一场提前到来的惨败……
还是败在一个小女娃子手上,她还没有资格做二奶奶的对手。
这一环扣一环的计谋,让沈菊年忍不住想怀疑,萧娉婷是不是也是穿越的,怎么小小年纪,脑袋瓜子里想这么多事情?
这样一个不安定的因素,就让她谈笑间,轻描淡写解决了……
找西席的事拖了大半年,所幸的是,几个孩子也都自觉地看书,让二爷甚感欣慰。到了七月末的时候,六爷推荐了个人,说是同榜进士,到京应试时,贡院已锁门,捶门而入,主司惊其才名气度,破格放行,结果被点为榜首。但因不合规矩,最后又被降为第二十七名。
迟到,是一忧。放行,是一喜。夺魁,是一喜。降次,是一忧。事情还没完,名次仅为二十七,圣上却又破格任命为奉先县丞,这本是甲等及第乃至三甲才有的待遇,这也算是一喜。但是他老人家不乐意了,挥挥手就离了京,大有“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爷是酒中仙”的狂傲之气。
沈菊年听人说得有趣,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他叫什么名字?”
“听说是叫李群,才名满天下。当然,我是没听过的。”萧娉婷勾了勾嘴角,“不过,我还听说,他去年应试时才十九岁,真真是少年英杰啊!”
若不是迟到,他绝对是当之无愧的榜首。
怎么就迟到了呢?
沈菊年心里也忍不住叹息。
萧娉婷则说:“若不是他迟到了,我们又怎么能让一个状元之才来当我们萧府的西席?”
沈菊年笑了笑,萧娉婷说的也是,看小姑娘两眼放光,必然是对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落地状元十分有兴趣了。
真不知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沈菊年忍不住就想起那次夜宴中,坐在角落里独酌的青年,不知他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李群来萧府之前,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对萧府来说是小事,对沈菊年来说,却是大事。
天干物燥的,容易走水,每年都会发生一两起,今年也不例外。沈菊年帮着灭火,不留意就撞碎了玉镯子。
这件事让她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萧娉婷急了,把自己的首饰盒搬了出来,所有镯子都挑出来送给沈菊年。沈菊年怔愣了半晌,缓缓收起自己的破镯子,笑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那怎么一样呢?”
情意重千钧,物贵不在价高。
萧娉婷见沈菊年缓过神来了,便松了口气。“菊年,你可吓死我了,不就是个镯子吗,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沈菊年心想,娉婷才是傻孩子,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被替代的。
小心地收起两段圆弧,无论如何是粘不到一起了。
沈菊年摩挲着玉镯子,看到月光下,镯子里的红光似乎在流动,便像人体内的血脉一样。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沈菊年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似乎那红血丝真的有了生命……
沈菊年对着月亮瞧了瞧,始终没看出门道,心想这大概又是光学原理吧。不再多想,把玉镯子用手绢包好,还是贴身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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