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神在上,那魔鬼已经被高贵的惩罚之圣骑士杀死。」桑迪说道,「但他没有说出医疗方法,疾病还在流行。」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塔罗特问道。
「至高神的智慧啊!打击邪恶是我们至高神信徒的天职!」桑迪指著僵尸们叫道,「邪恶就在城下,我当然要来援助你们。」
「什么邪恶不邪恶的,这明明就是克林特勋爵造反!」塔罗特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叫不自量力。」
同一件事情,每一个人看的角度都不同。这场战争,对不同的人当然也有不同的意义。对於我来说,这是暗黑神祭司和银狼佣兵团的人互相勾结,在错误的判断下使用僵尸发动的战争,我当然有权介入;对於桑迪来说,这是邪恶的暗黑神祭司用邪恶的法术做出了邪恶的僵尸发动的邪恶战争,为了对抗邪恶,他这个本地祭司当然应该上阵;对於爱兰来说,这是暗黑神祭司把为了保护她而死的士兵做成了僵尸,还让他们胡乱杀人影响他们死後的名誉,身为士兵的指挥官,她当然应该为他们负责;但对於这个骑士塔罗特,这场战争却是克林特勋爵造反,既然是造反,当然就是拉玛巴的内部事务,怎么能轻易地让我们这些外人介入呢?
「先不讨论这场战争的性质,我们先来交换情报吧!」准确的情报是每一个指挥官都梦寐以求的,他应该不会拒绝——先让塔罗特认识到敌军的能力,让他明白,如果没有我们的帮助,暗黑神祭司和僵尸军队会造成什么样的破坏,他们会遭受到什么样的伤亡,也许他的态度就不会这么强硬了。
「那你们掌握著什么情报呢?」塔罗特对这个果然很感兴趣。
「这些僵尸身上可能带著很厉害的新型传染病。」我说道,「如果不尽快超度它们,传染病流行起来,可能会造成数百万人死亡。」(其实没这么糟,传染源头魔鬼斯怀夫已经死了,这病的传染力和杀伤力都会很快减弱的。)可惜塔罗特不为所动。接著我们把我们掌握的情报和盘托出,我还把月光复活了的头拿出来,让塔罗特自己审问;虽然塔罗特并没有完全相信我们,不过,在见识到了我们的能力以後,对我们也比较重视。现在还是早上,离太阳下山还有十个小时,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我们得到的情报就这么多了,你们有什么情报可以提供给我们吗?」虽然我不奢望塔罗特掌握著什么有用的情报,不过既然是「情报交换」,总也要听听才行。
「说实话,我们掌握的情报十分有限。」塔罗特说道,「昨天上午八点十分我们的岗哨用狼烟示警,我们立即派出侦察兵;半个小时後,还没等侦察兵回来,这些僵尸就出现了——开始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是僵尸。然後他们开始进攻,我们的後备部队立即投入战斗,然後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召集了全部部队,两个小时之内完成战争动员。」说到这里,塔罗特顿了一顿,然後继续说道,「然後你们就来了。」
「至高神在上,既然做好了准备。」桑迪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还不出击?还有,至高神祭司们都在哪里?」
「我什么时候出击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完全没有关系。」塔罗特瞪了桑迪一眼,「至高神和战神祭司都在西城。」
「那为什么西城没有任何的增援呢?」我问道,「这两座城市不是设计成互相支援的吗?」
「因为没有我父亲的命令。」塔罗特沉著脸,开始玩弄手上的指挥杖,说道:「我镇守东城,我哥哥镇守西城,没有命令,谁也不能轻举妄动。而且,敌情未明,我既不会出击,他也不会支援。」
难道是兄弟相争?塔罗特不出动主力作战,难道是怕和僵尸们两败俱伤之後,让他哥哥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兄弟相争可是几乎所有的贵族家族都会有的问题啊!毕竟,爵位就那么一个,领地也就那么一块,大儿子拿了,二儿子就拿不到了;同样的,二儿子拿了,大儿子也拿不到了。可是,在这个稳定的、和平的、没有战争的年代,对於大部分贵族们来说,名誉、地位、手下、金钱都来自领地和爵位,有继承权和没有继承权的分别,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分别。
我的运气还算不错,从小我就被父亲定义为弟弟的辅助者,所以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亚曼的王位,我想要什么,都要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没有得到的东西,我当然不会去珍惜,所以七年前我才会那么轻易地签下那一条放逐自己的条约。
他们兄弟相争,虽然不关我的事,不过这倒是一个可以说服他让我加入这场战争的机会。
「他不支援倒还没有什么问题,你不派军队主力出击,只用上面这群民兵迎战,恐怕伤亡数字不太好看吧?」伤亡数字不好看,代表的就是军事能力不行;军事能力不行,继承权恐怕就要落入别人手中了。
「不好看又怎么样?」塔罗特不为所动,「你应该知道,在我们这些骑士眼中,一个训练过的士兵比十个临时动员兵更有价值,我的父亲会分辨的。」
这种话私下讲可以,他居然光明正大地说了出来。「民兵」的士气他不管了?听到自己的主将居然这么看轻自己的生命,谁还会拚命啊?
「至高神在上!」桑迪当然听不惯这种腔调,「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每一个诚心的信徒,在至高神的眼里,都是一样的!」
「在至高神眼里是一样的,但在战场上不一样。在战场上,一个士兵等於十个民兵,或许还不止呢。」塔罗特斯毫不在乎地说道,没想到在和平了半个世纪的中央大陆腹地,还有像塔罗特这种**裸的,简直和八年前的我一模一样的战场功利主义者。
「战场上哪里有这么绝对的算术?」好歹我可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在守城的时候,差距会缩小,在野战的时候,差距会变大。」
比较受过训练的士兵和临时动员兵(民兵),士兵一是能够完成战术动作,民兵不能;二是士兵能够保持士气,民兵不能。战术动作包括理解命令、行军、布阵、武器使用。在野战的时候,部队需要移动、需要排列、需要休息、需要格斗、需要面对敌军的进攻,所有的战术动作都要用上;如果带一群民兵,消耗粮食不说,还会打乱自己的布阵——你叫他向东他可能向西,你叫他挖坑他偷懒,你叫他防守他可能向敌军冲锋,而敌军冲锋的时候他可能就逃跑了。而布阵一乱,骑兵没法子冲锋,弓兵没有足够的掩护,战线就会被打乱,仗可就没法子打了。
守城的时候完全不同,守城主要是站在城墙上射箭和扔石头,偶尔和街上城头的敌军格斗,不必移动,不用扎营,上面下来的命令也不多,需要的训练比较少。而且,高大的城墙会给人一种虚假的安全感,在士气方面问题也比较少。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塔罗特的战场功利主义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不过会纸上谈兵总比不会的好。
「你说的不错,所以我用民兵守城。」塔罗特答道。
「然後等敌军疲惫,你就用专业士兵进攻?」我明白了,塔罗特并不只会纸上谈兵。
「没错,」塔罗特点了点头。
「他们是僵尸,僵尸不是人,他们不会累的。」马利的眼睛似乎在说「你有没有常识」。
「第一,僵尸也要喝水和吃东西,第二,敌军除了僵尸,还有人类。」塔罗特用眼睛回敬「我很有常识,没常识的是你」。
「你也会说了,敌军情况未明,怎么可以贸然进攻?」马利的眼睛接著说「你还是没有常识」。
「这个用不著你操心,我们的魔法师一直在收集敌军的情报。」塔罗特的眼睛再次回敬「没常识就是没常识」。(用眼睛说这么多话,不会抽筋吗?)
「说到收集战场情报,」发现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我连忙插话,「没有法术可以比得上我们的「至高神之眼」。」
「至高神之眼,那的确是一个很方便的法术。」看上去塔罗特有些心动了,但他随即摇摇头,「但是我不能让你们加入,这是我们拉玛巴自己的战争。」
「没关系,这情报是免费的。」让这个骑士来结束战争也不错。
於是,我们在塔罗特的陪伴下,来到了城墙上。我运起「至高神之眼」,整个战场一览无遗。这城的城墙二十米高、五米厚,被数个魔法阵保护著,只要城墙下面的魔法师输入足够的魔法元素并善加运用,可以承受几乎所有种类的魔法和法术攻击。城墙内部有著无数的楼梯,城墙下的士兵可以随时增援城墙上任何一个地方。
城墙的最周边是提供掩护的三米高、一米厚的女墙,士兵们就在女墙背後通过射击孔向下面的僵尸射击。僵尸们排的是一个三角阵,也就是说,他们分成了四部分。大部分暗黑神祭司和信徒,大约五百人,在三角阵的中心聚集著——要认出他们并不困难,暗黑神祭司和信徒都穿著特别的衣服,身上还带著暗黑气团,气团越多越高级,也就是越得到暗黑神的宠爱,他们也是三角阵的指挥中心;其余的祭司、信徒还有僵尸分成均等的三份,每份大约两千人,一份在中心背後休整(根据损失情况重新编排小队、分配武器箭支、吃东西、喝水),两份在中心前面攻击城墙,在中心的指挥下轮流上阵。
僵尸的进攻很有章法——首先是在盾牌保护下架投石器,然後用投石器砸女墙(他们那种投石器是轻型的,直接砸城墙完全没有作用),砸出缺口之後射一轮箭,减少缺口附近的守城兵,最後用云梯强行登墙。
民兵们慌乱地跑来跑去,有的在搬运箭支、石块,有的冒著箭雨修补女墙,有的正赶去和登上城墙的僵尸博斗。但他们修补女墙的速度始终赶不上对方破坏女墙的速度,僵尸们从各个缺口不断地登上城墙。按照一般的情形来说,这个城已经很危险了,不过,每当僵尸们要占优势的时候,城墙下就会有一队士兵增援,但打退了登墙的僵尸之後,增援的士兵就会退回城墙之下。
「快要成功的一瞬间,」塔罗特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么,这么对我说道,「这是消耗最大的状态!」
敌军的数目比我预期的少,敌军的首领克林特也不在,不过暗黑神祭司们的能力倒是超过了我的想像。如果教廷的记载没错的话,今天战场上的暗黑神信徒身上的暗黑气团浓度和五十年前的祭司一样,低级祭司和五十年前的高级祭司一样,高级祭司和以前的祭司长一样。难道和月光说的一样,因为信暗黑神的人少了,所以暗黑神的宠爱就集中在这么几百人的身上了?
我把情况详细的描述给塔罗特听,他听完以後就陷入了沉思。大概是在计算怎么样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击溃敌军。如果我加入战争,只要用一个大超度把僵尸统统超度了,剩下的那些脆弱的暗黑神祭司马上就会暴露在刀剑之下。可是我没有得到允许参加战争,我只能提建议让塔罗特参考而已。
「那是什么?」爱兰忽然指著西方问道。
我转头看去,西方数公里远处烟尘滚滚,是只有数万人一起奔跑才会出现的烟尘。<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