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等等,师傅有话说。”李总镖头拉住了金宝的手。
“师傅,等我回来再说吧,隔壁两三家就是酒肆,我去去就回。”金宝笑着想甩开师傅的手,却没有甩开,知道师傅要谈正事了,只得坐了回来,两眼看着师傅。
当然,师傅下边要说的话,也是金宝最想知道的。
“金宝,我为白七儿而来。”李总镖头沉吟一下,终于开了口。
“白七儿,他不是被枪毙了吗?”金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言难尽啊。。”李总镖头一口喝尽碗中的酒,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当年金宝押着白七儿,交给李知府后,这李知府为了自保,当天就把白七儿一众人交给了宋纯
,带回bj。那一阵子正赶上辛亥革命前夕,赵大帅公务繁忙,顾不上处置这些小蟊贼,就把白七儿等人暂时关进了军牢,待日后再审。
那段时间白七儿家里是上下打点,散尽家财,就想保住他一条命,还真得说这小子命大,一来赵三小姐毫发未伤,赵大帅的气也消了不少,二来白七儿家里的不知道怎么搭上的线儿,愣是和赵母孙太夫人扯上了干亲,这赵母说话,赵大帅历来是重之又重的,就这么着,白七儿手下喽啰全部枪毙,又在中河象征性的剿了几次匪,毙了几个匪首,白七儿和王文喜却活了下来,按绑票罪名交bj警察署,判了五年徒刑。
这白七儿为啥要拉着王文喜一起活呢,估计是还念着革命党的事儿吧,怎么着也算条活路,具体什么原因,只有白七儿自己知道了。
白七儿念着王文喜,可王文喜却未必念着白七儿,辛亥革命后,中华民国成立,王文喜那个同族侄子跟着黄兴、孙中山大总统,起义有功,竟然在南边混了个啥团长的职务,借着南北关系暧昧,想着保王文喜出来,这王文喜也真不是个东西,当下检举了白七儿犯下的其他罪行,还把赵三小姐这件事全推到了白七儿身上,最终王文喜检举有功,提前释放,而白七儿,改判徒刑十五年,这下白七儿傻了眼。
家里已家徒四壁,媳妇儿跑了,只剩下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娘,赵大帅更不会为了这点儿小事,这个小人物和南边儿过不去,恐怕人家连知道都不知道。
白七儿每天又气又恨,加上监狱那条件,气血攻心,害了肺病,每日咳血不断,眼看人就不成了。
李总镖头说到这,抬头看看屋顶,两行热泪划过面颊,看到师傅落泪,金宝心里也不是滋味,眼眶也湿润了。
“师傅,您吃口菜。”金宝夹了一块松鼠鱼,放在师傅碗里。
“金宝,师傅求你个事儿,但凡有法子,救白七儿一条命,他是该死,是不是东西,可咱江湖人,得讲个义字啊”,李总镖头说着就要翻身给金宝跪下。
“师傅,您别,您别这样,您起来。。。”这可把金宝吓坏了,连忙托住师傅双臂,自己却跪在了炕上。
师徒俩相对而泣。
师傅说的对,江湖人最讲究一个义字,尤其同兴镖局这些年,靠的就是一个义字,师傅虽然和白七儿不是啥过命的交情,可前前后后也是十几年,再者说,如果当初不是自己出头,可能还有别的法子,白七儿不至于到这步田地。
但金宝也为难,若办这事儿,就是赵大帅一句话的事儿,那容易地不能再容易,可金宝怎么跟大帅开这个口呢,白七儿当初绑的可是三小姐,再说了,虽然这两年大帅信得过金宝,可金宝也就是个副官,就算开了口,大帅能答应吗?如果不答应,不光白七儿的命,他自己的命。。金宝不敢往下想。
看着金宝只落泪,不言语声儿,李总镖头一揪心,“罢,罢,罢,别让孩子为难”,可闭上眼睛就是白七儿老娘那颤巍巍,满眼含泪求自己的样子,两行老泪又落了下来。
“金宝,看在咱师徒一场的情分上,就当师傅、师娘求你了!”李总镖头甩开金宝的双手,一翻身跪在了金宝对面,一头磕了下去,“咚”地一声,砸碎了金宝的心,也砸碎了金宝的一切他念。
“师傅,我答应!我明天就去求大帅!”金宝一把抱住师傅,他怎能看得师傅这个样子,他知道,以师傅的性格,这一辈子极少求人,这一次竟是求自己的徒弟、儿子,就是豁出命,也得试上一试。
“哎,好孩子,师傅代白七儿,白七儿老娘谢谢你!”李总镖头边说,边哭,就像个孩子。
“师傅。。”金宝也是泣不成声。。
当晚师徒俩又喝了一坛子酒,把一桌子菜吃了个干净,才倒在炕头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