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坤,这些年多少人惦记咱这狮子,我从没考虑过卖,你知道是为啥不?”郑姨回过眼神看着师傅,那份坚定绝不是一个农村老太太所拥有的。
师傅也抬眼看着郑姨,嘴唇颤抖着没有说出一个字儿。
“因为永军说过,这个狮子是他祖上留下来的不假,可是这个狮子能保住,有他的一半儿,就有你的一半儿。他上战场前告诉过我,将来这个狮子要么留给小超,若是小超不争气,就留给你,就是家再穷,也不能卖,打这狮子的主意。。”
“嫂子,你别说了,别说了。。”师傅猛干一杯酒,站起来冲向西屋,跪在永军叔的遗像前放声大哭,“哥,哥,我是啸坤,你不是说带小超找我吗,你这个骗子,骗子。。”
郑姨斜仰头,紧闭双眼,随着眼泪下落整个人都在颤抖着,也许她等这一刻太久太久了,那份思念,那份承诺,那份痛苦,在她心里也埋藏太久太久了。
看到这般情景,我和老鹏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陪着郑姨、师傅落泪,同时心中也有一个疑问,这石狮子难道也和师傅有关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师傅渐渐止住哭声,用手在永军叔和小超的照片上轻轻摩挲着,擦了又擦。我怕师傅伤心过度,赶忙过去把师傅搀扶回东屋,也在等着师傅和郑姨给我们解开心中的疑问。
“老鹏,你看师傅和郑姨的情谊多深,三十多年不见,还是一见如故,那么亲切。”回屋后,郑姨还在暗自垂泪,师傅也是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完全没有刚才热闹的气氛,我岔开话题,跟老鹏开起玩笑,“你说咱俩要是三十年不见,得什么样儿?”
老鹏夹一口醋溜白菜,煞有介事得对我说,“你放心,我一定找到你的小盒,绝不哭错了。”
“去你。。”本来我想回一句“去你大爷的”,可师傅在身旁,没敢放肆,只能瞪老鹏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们俩这一开玩笑,倒是把师傅和郑姨逗笑了,我端起酒杯,“师傅郑姨,敬您二位三十年后再重逢,我干了!”说着一仰脖儿,把酒喝下去。
“小宁,谢谢你,我还有话说。”郑姨说着,也端起酒杯,看看我又将酒杯朝向师傅,“啸坤,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这一天终于让我等到了,这石狮子也该有它的归属了,但是,你得答应嫂子一个条件。”
师傅也端起酒杯,“嫂子,不行,绝对不行,这石狮子是宝贝,是永军哥祖上留下来的宝贝,我绝不能要,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我绝无二话,这是我欠你们的。”
“你欠我们什么呀,当年永军就说过,咱们互不相欠!”郑姨似乎知道师傅要说什么,接过话茬说道,眼神还是那么坚定。
我的妈呀,师傅,郑姨,咱拍部电影得了,从相认,到石狮子与师傅的渊源,再到这会儿的彼此相欠,今天的意外收获太多了,师傅,你年轻时得有多少故事啊,我心里想着,此刻就像看小说看到最精彩的部分,心无杂念,只关心故事情节如何往下进行。
“不,嫂子,我欠永军哥的,欠你们的。”师傅突然提高了声音,“当年该上大学的是永军哥,该死的是我,是我啊。”师傅说着双手抓住头发,把头埋进胳膊里。
“都过去了,人的命,天注定。”郑姨此刻却极度镇定,过去拍拍师傅的肩膀,“听听我的条件吧。”
师傅抬起头凝望郑姨,“嫂子,你说!”
“我想带永军和小超回家!”郑姨嘴唇又开始颤抖,她在极力克制着,可眼泪却止不住顺着脸颊滚下来,“想带小超去他爸当兵的地方看看,想带他们去bj看看升国旗,吃顿烤鸭!以前,我一个女人做不到这些,啸坤,你是他兄弟,你能帮我实现吗?”
“嫂子,能,能,能啊,能!”师傅连说几个能,声音是那么沙哑,重新埋进胳膊的头,抖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