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蓉此话一出,我和老鹏差点没蹦起来,一齐瞪大眼睛吃惊得望着她,“你。。你认识?!”
“嗯,认识!”高蓉点点头,轻轻答道,说得斩钉截铁,却随即卖关子似的将目光移向窗外。
我们好奇心起,哪容她只说半截话,老鹏一个箭步奔到高蓉跟前,扳过她的肩膀,“蓉蓉,你倒是说啊,这是要急死谁!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认识这老方丈?”
高蓉心事重重得看一眼老鹏,推开他的手,又望望院子里来回穿梭、忙着端饭端菜的阿嬷和阿伯,淡淡说道,“午饭后吧,咱们去村外转转,那时我再告诉你们!”
我们明白她的意思,还想再争辩,却看到高蓉正目光坚定得看着我们,这种目光是她极少有的,只得强按已被激起、如波涛汹涌般的好奇心,天大的秘密,也只能等到午饭后再揭晓了!
怕我们探寺累了,杨阿嬷张罗了一大桌子好菜,还有香菇炖鸡和当地特产臭豆腐干儿,可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我和老鹏一口也吃不下去,匆匆扒几口,赶紧拉上高蓉跑到村外。
躺在松软的稻秸垛上,和煦的阳光伴着微凉的风轻拂在脸上,举目远眺,一行大雁在空中划过,如果不是惦念着方丈的秘密,真想美美睡上一大觉。
像马头湾这样的小山村,村外僻静的地方简直多得不能再多,高蓉轻轻依偎在老鹏的怀里,边欣赏远方的景色,边捋捋头发,这俩人早就在我面前肆无忌惮了,反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索性视而不见似的,叼一根儿草杆儿在嘴边嚼着,有一搭无一搭问高蓉道,“蓉蓉,现在可以跟我们说说方丈的秘密了吧!”不是我不着急,实在是高蓉这丫头心思太倔,她想说的,你不问她,缠着你也得说,不想说的,打死也别想套出半个字,哎!
“宁儿鹏,我脑子有点乱,不知道该怎么说!”高蓉直起身子,温婉得看一眼老鹏,又看看我。
“照直说呗,还能多复杂!”老鹏不明所以,随着高蓉直起身子,疑惑得看向她,我点点头,算是认可老鹏的观点,没有说话。
“嗯。。这个人,像是我的师叔。”
“像是?师叔?”
“对,可是他已经死了,死了有二十多年了,怎么会出现在云南呢?”高蓉说着使劲摇摇头,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又好像是遇到了一个十分难解的谜题。
我凑近高蓉,在老鹏带着醋意,警惕的目光下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蓉蓉,你不说,这个谜题就永远萦绕在你心里,说出来,兴许我们一起捋捋线索,就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呢?”
“会吗?”高蓉抬眼看向我,不自信的目光中隐隐透出殷切的希望。
“会的,说出来听听。”我坚定得点点头。
“对,说!要真是你师叔,这家伙一定没死,我才不信什么‘借尸还魂’的鬼话!”老鹏也温柔得揽住高蓉的肩膀,在一旁给她鼓劲儿。
“嗯!”高蓉紧闭双眼,使劲晃晃脑袋,深吸一口气,向我们讲出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前面讲过,高蓉毕业于京大艺术品鉴赏专业,其中一门必修课就是中国古代石雕赏析,教这门课的老师姓赵,不但自己精通石雕工艺,经常雕一些精美的小玩意儿送给同学们,而且眼光毒辣,对古代石雕看得极准,凡是经他手的物件儿,极少有出错的,即使是同一时代、同一流派,不同时期作品中所蕴含的极细微差别,也难逃他的法眼,就这点儿,京大内、外没有一个不服的!
高蓉很崇拜他,做了他的课代表,本想拜师,可被赵老师婉言拒绝了,托词学校里不兴这一套。要说高蓉自小眼光就高,轻易没人能入她的眼,她之所以愿意接近赵老师,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好奇!
好奇什么呢,当年赵老师五十多岁,无妻无子,无亲无朋,对谁都客客气气,从不跟人深接触,他那间单身宿舍,似乎门永远是锁着的,窗帘就没见打开过,一米八多的个头儿,身材魁梧,上课时、看石雕时表情严肃,眼里闪烁着凌厉的光,用当下时髦的词儿,简直“酷毙了”,不知迷倒了多少纯情小女生,可生活里却显得有些窝囊,从不与人冲突,即使邻居、同事欺负到头上,也忍气吞声,绝不与人辩驳。
再说工作,在学校混了十来年,依旧是个助理讲师,多少比他来得晚、资历浅的人都爬到他头上,他却还是那副乐乐呵呵、不以为然的样子。
有人说他坐过牢,反正不是大学一毕业就到京大的,是中途应聘来的,可在九十年代的时代背景下,坐过牢连工作都难找,更别说进京大这样的知名学府了!
有人说他受过感情刺激,这有可能,不过受过再大的感情刺激,也不至于连爹妈、亲朋都不要了吧,在京大十多年的时间,谁又见过,或者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