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烟站过一旁。宝玉掏出香来焚上,含泪施了半礼,”宝玉如睹其人,
““回身命收了去。茗烟答应,且不收,忙爬下磕了几个头,口内祝道:"我茗烟跟二爷这几年,二爷的心事,我没有不知道的,只有今儿这一祭祀没有告诉我,我也不敢问。只是这受祭的阴魂虽不知名姓,想来自然是那人间有一、天上无双,极聪明极俊雅的一位姐姐妹妹了。”,歪打正着,正是如此,
““二爷心事不能出口,让我代祝:若芳魂有感,香魄多情,虽然阴阳间隔,既是知己之间,时常来望候二爷,未尝不可。”,宝玉虽然一言不,但这里却借茗烟之口说得几乎一清二楚,
““你在阴间保佑二爷来生也变个女孩儿,和你们一处相伴,再不可又托生这须眉浊物了。"”,这话却是茗烟“挥”,但细细玩味,挥得却相当不错!
““说毕,又磕几个头,才爬起来。”,茗烟着实还虔诚,
““宝玉听他没说完,便撑不住笑了,”,不是不悲伤,而是宝玉不但说中他心事还有如此常挥,不能不笑,
““因踢他道:"休胡说,看人听见笑话。"”,宝玉在仆人或小辈面前很有样子和大话,
““茗烟起来收过香炉,和宝玉走着,因道:"我已经和姑子说了,二爷还没用饭,叫他随便收拾了些东西,二爷勉强吃些。”,恐怕是茗烟饿了?而且在为待回回家做“准备”?
““我知道今儿咱们里头大排筵宴,热闹非常,二爷为此才躲了出来的。”,茗烟自然仍然不知道宝玉为何来此,
““横竖在这里清净一天,也就尽到礼了。”,这话却甚合宝玉之意,
““若不吃东西,断使不得。"”,定是茗烟饿了,
““宝玉道:"戏酒既不吃,这随便素的吃些何妨。"茗烟道:"这便才是。还有一说,咱们来了,还有人不放心。若没有人不放心,便晚了进城何妨?若有人不放心,二爷须得进城回家去才是。第一老太太、太太也放了心,第二礼也尽了,不过如此。就是家去了看戏吃酒,也并不是二爷有意,原不过陪着父母尽孝道。二爷若单为了这个不顾老太太、太太悬心,就是方才那受祭的阴魂也不安生。二爷想我这话如何?"”,茗烟的逻辑狡猾,却也难得他能如此说出,
““宝玉笑道:"你的意思我猜着了,你想着只你一个跟了我出来,回来你怕担不是,所以拿这大题目来劝我。”,宝玉能听懂茗烟的狡猾却用心良苦的逻辑,也难得,所以才说他与茗烟亦仆亦友,
““我才来了,不过为尽个礼,再去吃酒看戏,并没说一日不进城。这已完了心愿,赶着进城,大家放心,岂不两尽其道。"”,这是茗烟的意思,
““茗烟道:"这更好了。"”,茗烟内心一定放下一块大石,但恐怕还有几块在吊着,
““说着二人来至禅堂,果然那姑子收拾了一桌素菜,”,几乎很明显是茗烟“准备”的,
““宝玉胡乱吃了些,茗烟也吃了。”,宝玉“胡乱吃“,茗烟“也吃了”,曹雪芹不露声色的幽默着实难以看出,
““二人便上马仍回旧路。茗烟在后面只嘱咐:"二爷好生骑着,这马总没大骑的,手里提紧着。"”,仍然是“怕担不是”,可见茗烟的几块大石仍然在胸口吊着撞着,
““一面说着,早已进了城,仍从后门进去,忙忙来至怡红院中。袭人等都不在房里,”,都在“猜”他和等他,
““只有几个老婆子看屋子,见他来了,都喜的眉开眼笑,说:"阿弥陀佛,可来了!把花姑娘急疯了!上头正坐席呢,二爷快去罢。"”,正是如此,“急疯了”三个字袭人等不会说出口,但却一点也不过分,
““宝玉听说忙将素服脱了,自去寻了华服换上,问在什么地方坐席,老婆子回说在新盖的大花厅上。”,宝玉知道了“厉害”,
““宝玉听说,一径往花厅来,耳内早已隐隐闻得歌管之声。刚至穿堂那边,只见玉钏儿独坐在廊檐下垂泪,”,玉钏儿的出现和和“垂泪”不唐突,却是几乎已经揭晓答案了!
““一见他来,便收泪说道:"凤凰来了,快进去罢。再一会子不来,都反了。"”,玉钏儿说话俏皮,贾府的丫环们其实都有趣而聪明,而且这里一些看官还以为玉钏儿是在为宝玉晚归而哭,而且,宝玉前被称为“活龙”,此被称为“真凤”,几乎看不出曹雪芹是调侃还是如此“实写”,
““宝玉陪笑道:"你猜我往那里去了?"”,这话却话中极有话,
““玉钏儿不答,只管擦泪。”,玉钏儿只想着她姐姐,如何想理宝玉这话!
““宝玉忙进厅里,见了贾母王夫人等,众人真如得了凤凰一般。”,
““宝玉忙赶着与凤姐儿行礼。”凤姐儿生日,
““贾母王夫人都说他不知道好歹,"怎么也不说声就私自跑了,这还了得!明儿再这样,等老爷回家来,必告诉他打你。"”,果然是件大事,
““说着又骂跟的小厮们都偏听他的话,说那里去就去,也不回一声儿。一面又问他到底那去了,可吃了什么,可唬着了。”,茗烟的担心就是这个,
““宝玉只回说:"北静王的一个爱妾昨日没了,给他道恼去。他哭的那样,不好撇下就回来,所以多等了一会子。"”,宝玉胆子够大!(xx注:亏得那时通讯不达,否则宝玉早被拿下,当着贾母王夫人还如此不说,竟敢咒北静王的爱妾),但宝玉口中的一个“爱”字,已经尽显其心意,
““贾母道:"以后再私自出门,不先告诉我们,一定叫你老子打你。"”,贾政是贾母的打手?
““宝玉答应着。因又要打跟的小子们,”,茗烟甚至也猜到此,
““众人又忙说情,又劝道:"老太太也不必过虑了,他已经回来,大家该放心乐一回了。"”,怕破坏这气氛,
““贾母先不放心,自然狠,”,心想着一定要好好骂骂宝玉,好好打打茗烟等,
““如今见他来了,喜且有余,那里还恨,也就不提了;”,茗烟全猜着,那“茗烟在后面只嘱咐:"二爷好生骑着,这马总没大骑的,手里提紧着。"”实是出于心深处,否则宝玉还摔着回来,他茗烟恐怕也不要活了,(xx注:这个宝玉!茗烟真是容易吗?顾这头顾不了那头,顾那头顾不了这头,而且两头都还要顾着,而且几乎两头都要受罪)
““还怕他不受用,或者别处没吃饱,路上着了惊怕,反百般的哄他。”,宝玉果然是块宝玉,从小厮到丫环到姐妹到王夫人贾母等等,为这次私自出门,无不用心,可见如果宝玉日后如果真离了贾府,贾府之震动和混乱,
““袭人早过来伏侍。大家仍旧看戏。当日演的是《荆钗记》。贾母薛姨妈等都看的心酸落泪,也有叹的,也有骂的。要知端的,下回分解。”,荆钗记,又是投江投水的事,有叹的也有骂的,话里有话,因为看戏都能看明白,生在自己身上却不能明白(外人注:又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老曹原来也会写悬疑?”小戒愣道,“要不是仔细看,半天也不知在说什么?”
“仔细看,却知老曹写得着实很费心思。”小猴笑道。
“写得很细。”老沙点头道。
“众人糊涂,只有老曹明白?”小戒不由道。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只是不当局如何知道不得不迷?”小唐道。
“什么意思?”小戒忍不住又怪道。
“倒是符合今天的节气。”老沙突然又道。
“又是什么意思,明明说了是九月初二日!”小戒瞪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