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那个人说,你是特别的。”杭诚升说。
可可觉得时间定格了一瞬,脑海中有什么信息倏然连接在了一起,自己怎么以前没想到杭诚升不是独自一个人
他的确聪明,常年积累的受虐让他有诸多的时间慢慢做复仇计划,但很多事情很难想象一个人做到,脑海中的念头流转之间,门外传来模糊的争执声,吸引了其他警察的注意力,唯独浔可然和杭诚升的对视,如同一根单独的连线,屏蔽了一切周围的干扰。
杭诚升张嘴做了个嘴形,他没有把那个名字说出声,但他已经从可可倏然一紧的眼神中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已然达到目的地。
方鹤。
门外的争执声消失了,薛阳回头看看杭诚升,又看向脸色有些苍白的法医。
浔可然觉得脑中有一口钟嗡然发出鸣响,她在脑海千丝万缕复杂的思维中寻找着一条出路,却仿佛只看到满布的荆棘。过了好一会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是谁”
杭诚升淡淡一笑,可可差点被他的笑容给感染,那张干净清秀的不像男人的面孔,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好像看完了一场恐怖片之后回到阳光下,欣喜地感叹还是现实美好一样,真诚地满足,一切并不是电影中的恐怖与悲伤。
被铐住的男人缓缓深呼吸,慢慢抬起眼神,深黑的眼眸中有太多知道,却又纯色地似一切尽无。
“我们是伸冤是人类,永无止境的黑暗。”
那是名叫杭诚升的生命,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当浔可然和所有人对这句话呆愣的一瞬,杭诚升速然从椅子上跳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冲向墙边,把手指猛然插进墙角带电的插座中
浔可然听见身旁警察的惊呼声,看到他们迅捷而慌乱的身影窜过眼前,寻找不导电的物体打断杭诚升和电插座的连接,大吼着断电拉电闸浔可然听到杭诚升周围空气中带着微电流般的噼里啪啦细声,浔可然看见通着电的身体不可抑制地扭曲颤动着
闭眼前的杭诚升仿佛看不见其他人,始终和她对视着,白净扭曲的脸上那双瞪大了的眼睛,配着似有似无抽动着的笑容,诡异地将浔可然的面孔录入了他生命最后的一帧画面中。
急救的人赶到时,警察还对躺在地上的人做心肺复苏,但急救医生只是看着,皱着眉摇头,直到警察也最终放弃。
名叫杭诚升的一生,停止了。
可可感觉到有人在推动她的身体,僵硬地抬起头,大缯沉如死海的面色将她拉回了现实,所有人都沉默着。沉默地来回进出房间,技术沉默地拿着相机进来拍照,大缯沉默地将可可慢慢带离那个房间。一切像哑剧般进行着,唯独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焦臭味提醒众人这不是演戏。
跨出房间最后一刻,浔可然回头看了杭诚升一眼,突然意识到她之前总是面临死亡之后的一切,却很少面临死神降临的一瞬间。
周大缯将她带到远处走廊上,打开窗通风,带着点寒意的冷风吹进浔可然的脖子,冷颤中她突然找回了所谓现实的节奏。
大缯看了眼不远处进进出出的人群,“我反对让杭诚升见你,但其他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让他开口的好办法,尤其局长,大概碍于这么多同行都在围观这件事,所以急于要得到供词”
“方鹤。”可可轻声的独白,很快消散在风声里。大缯也花了好一会才明白这个名字的意义。
“方古吉提到的那个方鹤杭诚升承认了是方鹤指导他的”
“不”可可说着无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我说不清,他们不是指导不指导的关系,也不是合作,更像是一种共同的目标我不知道,我”
大缯单手将可可绕进自己怀里,“没关系,这件事不急,不用想那么多”
走廊不远处薛阳正快步走近,半开着口想汇报什么,大缯抬手阻止了他,嘴里继续念叨着安慰可可的话,眼神却瞪着不愿离去的薛阳。
浔可然觉得脑袋里有一只蚊子,正开始从低到高地发出嗡鸣,她背对着薛阳,摇晃着身体打算离开,大缯自然顺着她。但薛阳却无法就此停止,终于他忍不住,不再顾及大缯的示意,“周队局长叫浔法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