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托斯是个很健谈的人,而且他讲的内容条理清晰、主次分明,凭安飞的理解力,很容易便把圣城的局势了解了一个大概,与他那个世界的封建制社会相比,这里多出了另外一个势力团体。犹兰德座下有左右两个宰相,他们一个负责处理具体的政事,一个掌握着人事及监督权,就这样位极人臣的角色,其地位却不是很高,在他们与国王之间,还存在另外一种人,那就是藐视世俗规则的巅峰强者。
这种介于人与神之间的强大存在,从一方面说,可以引发各种各样的矛盾,但从另外一方面说,又起到了很好的缓和社会矛盾的作用,这两个是并存的。首先,世俗法规对巅峰强者的约束力太微弱了,各国历史上都有巅峰强者一怒之下仗剑杀人的例子,甚至还有灭人满门的,在一般情况下,各国的君主们都不愿意较真,除非是感觉自己的王权受到了威胁,才会采用雷霆手段,为求一个心安所付出的代价自然是非常惨重了,如果让被围杀者脱逃了出去,后果更是灾难姓的,以犹兰德的能力,尚且数十年不敢踏出圣城半步,由此可见一斑了。索尔并不干涉琐屑的政事,但他说出的话,从来没有人敢怠慢,这就是强者的特权,也是很不公平的特权,但在这尚不具备人文精神的封建社会里讲什么公平,无异于痴人说梦。安飞当时杀的是大剑师菲利普的孙子,所以才遭受通缉,如果他杀的是普通的巡逻队,没有人敢找到他的头上,至于索尔会不会处罚安飞,那是索尔的家事,别人无权干涉。
但特权又起到了缓和社会矛盾的作用,从大方面说,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一个巅峰强者,只要你有天赋、够勤奋,并拥有一个很好的机遇,加上让人羡慕的运气,那就很有可能成为一个巅峰强者,至于出身的高低贵贱,都起不到决定姓的作用。换句话说,哪怕是一个快要饿死的奴隶,只要机遇到了,他也可以成为一个巅峰强者,这就给了绝大多数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一个希望、一个梦想,让他们自动的把对社会的怨气转化为向上的动力。
佣兵之国是一个巨大的长时间运转的人肉磨盘,每年都有无数年轻力壮的佣兵在梦想中死去,连尸骨也遗留在广阔无边的死亡森林和狂野草原中,但每年又会有更多的年轻人涌进来,在血与火的锤炼中期待着自己的强大。
大陆上年年都有战争,但每个国家都没有抓壮丁的习惯,因为兵源并不成问题,为了保证军队的战斗力,军队需要广泛传授一些粗浅的剑术和斗气修炼的入门技,很多无缘学习的平民们就涌到了军队里,希望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强者之路。
听恩托斯讲这些时候,安飞忍不住想起了科举,虽然分属两种截然不同的修炼,但目地是一样的。历史上有着太多太多例子,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穷书生们死抱着书本不放,哪怕已饿得半死,最后总有些人能金榜题名、跃过人生的龙门,随后扶摇直上成为了上等人,来个衣锦还乡,不知道让多少百姓们羡慕不已,也更坚定了他们让自己子孙后代好好读书的决心。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可惜人们熟悉的是那些走过独木桥的幸运儿,一碗粥分成四份吃的范仲淹被人津津乐道,因贫穷只能在沙子上练字的柳宗元成了楷模,历史上这样的穷困名人真是数不胜数,至于那些被从桥上挤下去的绝大多数,早已被世界遗忘了。而社会的矛盾得到了完美的嫁接,这也是中国封建制顽固无比的一个重要原因,连朱元璋的剥皮也吓唬不住的贪官们,其强烈的堪称世界之最,受到这类官员盘剥的百姓们生活的好还是不好无需多说,但很少有人愿意去反抗,只要能勉强活下去就可以了,他们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不是去改变,而是要努力成为盘剥者的一员。
欧洲的统治者就有些笨拙、粗暴了,特权阶级永远是特权阶级,平民永远是平民,除了投身教会也许能改变现状之外,几乎没有向上的可能,受奴役者的情绪却必须从某种渠道宣泄出去。伏尔泰、孟德斯鸠等等启蒙思想家的出现,让广大平民们找到了自己的希望,自由、平等这些口号的产生不是没有原因的,而在文明曾经远远领先世界的东方大陆上,直到近代依然有很多人不懂这些口号的真意,甚至反感,因为他们还把持着从古代沿袭下来的希望而不放。
当马车驶入曼波领地的时候,恩托斯总算是讲完了,安飞从始至终很少插嘴,他在理解、消化着恩托斯讲述的东西。其实,安飞的理解力已经可以说是超群了,问题在于恩托斯讲述的东西太多,他没有向恩托斯提问的精力。
“孩子们,该下车了。”索尔的声音想了起来。
安飞如梦初醒,突然感到身体一阵酸麻,苏珊娜还在他怀中,这么长时间下来他身体的血气流通已经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恩托斯向一边让了让,等欧内斯特出去之后才钻出了车厢,接着是摇臂晃腰的安飞,最后是不敢抬头的苏珊娜。苏珊娜的情形不比安飞强多少,一路之上保持一种姿势不敢稍动,她的身体也是酸麻不已了。
“咦?这孩子醒过来了?”索尔的目光落在苏珊娜身上。
安飞急忙捅了捅苏珊娜,苏珊娜却还在低着头,根本不知道索尔在和自己说话。
“苏珊娜,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老师,大魔法师索尔。”
“您好。”苏珊娜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这是欧内斯特叔叔。”安飞用手一指,刚才在马车上有些尴尬,现在补回来也不晚,如果是自己,用不着搞这些,但对苏珊娜来说,还是正规一些好。
“您好。”苏珊娜又弯了弯腰。
“我叫恩托斯。”恩托斯笑道:“以后你愿意,可以和安飞一样,叫我一声大哥。”
“您好。”苏珊娜还是不敢抬头,如果是面对索尔,她还能好一些,欧内斯特和恩托斯一直在马车里,看到了她和安飞那羞人的姿势,脸皮薄的苏珊娜真的不敢和人对视。
“我叫克里斯玎。”克里斯玎突然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