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气氛紧张,泉樱还是难忍发笑的冲动,尤其是看到海稼轩一副气鼓鼓的表情,冷淡地把头转过去不理,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种神情如果是出现在平时的海稼轩身上,那就是一种难言的高傲与冷漠,但以他现在的情形,这动作只像一个耍着倔脾气的小男孩,配上那张俊美脸庞,看在泉樱眼里,实在可爱得让人好想再过去抱一抱他。
是的,尽管连泉樱自己都难以置信,但这个看来很不合群、一直皱着眉头、臭着表情的小男孩,就是海稼轩。
侍女群将原本昏迷的他安置在房间后,当石崇的护卫队破门而入,他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至于为何会有此变化,泉樱固然是一头雾水,连海稼轩本人都不是很清楚,而他也不愿意多做解释,只是低声说过几句话。
“……那丫头的身上……一定是源五郎搞的鬼,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哼,他也算是够用心良苦的了,居然这么舍得……”
泉樱对这些话一知半解,不过从情形看来,似乎是这两个疑似自己大师兄的男人,意外地交上了一次手。
谁输谁赢,这种事对泉樱来说本不重要,糟糕的是,假若只有外表发生异变,那海稼轩仍可以与织田香争夺世上最具威胁性的儿童排名,可是在异变之后,海稼轩的天位力量似乎也消失无踪,尽管他本人不承认,但从他几次行气运劲失败、脸上错愕难当的情形来看,这个推测不会有错。
“你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的样子,这事对你来说很平常吗?”
“不过就是男人变男孩而已,有什么稀奇的?我还看过男孩变女孩,不良青年变成不良恶猫,反正……这个世界的变态总是那么多。”
“我不是变态!”
目送泉樱离开之前,海稼轩还恶狠狠地说∶“我要警告你,只要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你。”
“哈哈,如果你真的能做到,那我就放心了呢!小孩子不要与大人顶嘴。”
※※※
原本是可以当做靠山的一大助力,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反变为己方的一个包袱,这样环顾己方,怎么又演变成自己独撑大局的情况了?飞走在香格里拉的众家屋檐之间,察觉到肩上责任越来越重,泉樱真是觉得自己有够悲惨。
(为什么好人总是那么势单力孤呢?这种时候,如果真像是戏剧里头一样,有个正义使者从天而降来帮忙,那该有多好啊?)
向来理智行事的泉樱,脑里会浮现这种念头,也正代表着她此刻的压力之重。然而,这个本是无意识掠过脑海的念头一起,泉樱不由得想起了另一个人,就是昨晚在香格里拉所见到,彷佛出现在梦境中的那个男人──阿里巴巴古德三世。
那个男人的出现,只是个单纯的梦境吗?泉樱不知道,因为她来不及确认,也还没有与任何人提起。当时的一切是那么如梦似幻,睁开眼来,看到的就是妮儿,自己甚至无法肯定那些事情是否真的发生过,亦或只是单纯的一场怪梦。
“即使在这冷酷的世间,没有神的存在,但天在呼唤、地在呼唤、人在呼唤,呼唤我打倒邪恶。恶人们听好,我就是正义与爱的战士,阿里巴巴古得三世。”
很奇怪的是,虽说是梦境,但这段话却被记得清清楚楚,想想都会觉得好笑,自己为何会作这么滑稽的梦?难道是近朱者赤,和雪太郎混久了,连个性都变得可笑起来。
不过呢,那场梦的感觉……好温暖,尤其是当那双有力的手臂轻轻盖上自己肩头,那瞬间溢满心头的幸福,胜过一百个太阳,把所有的阴霾与不快驱散,让人只想静静地被那双手臂抱着,感受那份温暖,就好像……
……就好像被自己最爱的男人怀抱一样。
当这念头在脑海出现,泉樱吓了一跳,脚下落力稍重,险些就踩破了屋瓦,惊动下头住户,幸好及时收力,这才没有出丑。
有可能会这样吗?所经历的那一切并非梦境,而是实际发生过的事,那天在自己危急的时候,确实是丈夫兰斯洛出现,把自己从虎口中救出。
“这么说来……阿里巴巴古德三世,这么烂的名字,倒真像是他的取名风格呢……”
这样想着,泉樱的唇边浮现一抹浅浅微笑,当石崇的市长府第出现在眼前,她把脑里的思索给停下,无论事实真相是什么,她决定相信那一切并非梦境,因为只要想到丈夫在身后支援,自己就觉得心里充满了勇气……
虽是半夜,但石崇的府第看来不太平静,不但人声四起,而且从那火焰与浓烟的情形来看,正有人在里头大闹一场,九成是自己到得晚了,妮儿已经开始进行逃狱了啊!
“希望别总是来迟吧……”
泉樱低声说着,身法陡然加速,一下子就投入浓烟中,潜入石崇府第的上空。
※※※
呆呆地站在监牢中,有雪对自己的处境真是只能说是莫名其妙。刚才妮儿也不知道怎么地,突然看月亮看得入迷,任自己怎样叫唤也不理,就这样呆呆地不动。
一会儿之后,有两个杂兵进来牢房,见到地上的死尸,大呼小叫,被捆绑成一团的自己,理所当然地摆脱了嫌疑,而当他们把怀疑放在妮儿身上,大声喝问,妮儿终于把线移开月亮,转过头来。
由于自己是躺在地上翻动,所以并没有看清楚妮儿回过头来时的表情,但整个空间的温度却在那一瞬间彷佛凝结至冰点,接着,就是听见一声轰然巨响,整个囚室砰地倒了下来,那两个倒楣的杂兵当场惨死,而在残木破瓦之中,妮儿就像是一头美丽的白鹤,冲天飞了出去。
(太好了,这样才是人形暴龙,我们终于……)
喜悦的念头,在察觉到自身情形后,变成了愤怒大叫。
“山本五十六!你这个暴龙女,你这里还有一个同伴忘记救了啊!喂!好歹帮我解开绳子再走啊~~”
大声呼叫,被几十圈绳索缠住的有雪,给一根小柱子压在下头,只有滚动的份,幸好有着绳圈作缓冲,那根小柱子倒下时,没有受到伤害,但却也被压着无法站起,更别说尝试逃脱了。
这阵骚动当然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密集的脚步声传来,有许多人往这边靠近了,但还没到来,惨嚎与痛呼就接二连三地响起,当喧闹声渐渐远去,浓烟的呛鼻味道也窜入鼻端,有雪知道一时三刻之内,不会有活人靠近这里了。
(真是不公平……每次都是独自逃跑……)
心里埋怨不已的有雪,只能藉着滚动,看看能不能弄脱绳索或是摇下那根柱子,趁着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堆废墟之前,尽速逃跑。
尝试了好久,总是徒劳无功,有雪正觉得头晕眼花,却惊觉在自己的连串滚动中,那管卷轴竟然从身上滚落,斜斜地滚到旁边去了,这一下可惊得非同小可,急忙像虾子一样扭曲身体,想要把卷轴取回,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一苹白皙的女性手掌,冷不防地出现,一把握起了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