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近似惺惺相惜的感觉,胤禛凭着猜测触碰到事实,虽然很难想像白起是如何做到这种事,但必定是他生前留下后着,算定李煜的回归与战败,在他濒死之际,给了他这个翻本的本钱;而当李煜的一记爪撕骤变为白家核融拳,从那圆熟老辣的金刚压元劲,胤禛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并且从中拟定出应敌方略。
‘在你我意识结合之前,有一个警告我必须要提出。意识结合的代价,会大幅压缩你的寿元,纵使能够格杀敌人,你最多也只剩下两年寿命。’
‘嘿,这有什么问题吗?既然你是选在我重伤濒死的时候,有两年的命,好过立刻没有性命,还能够与你并肩一战,绽放你最后光辉,这有什么难选的?’
‘难选在这并非是上策。你的伤势、胤禛的实力,比预期资料更糟,重新计算的结果,虽然我能令你伤势瞬间痊愈,但强行硬压下伤势后立刻作战,你我大概剩下一刻钟的活动时间,一刻钟内的变数很多,击杀胤禛的把握只剩下五成,当时间结束,你的寿元耗尽,我的残余意识也将彻底消灭。’
‘那你所谓的上策,是什么办法?’
‘如果你肯放弃复仇,在伤愈瞬间立刻逃跑,觅地藏匿上十天,尽驱入体天魔劲,再出山与胤禛一战,弱点已被消灭的你,不但有九成可能胜过胤禛,还能够在之后的时间里,以最强者的力量掌握整个人间界。’
‘呵……但我却对权势不感兴趣,而且若我在这时离开,猴子老大他们会被胤禛追杀,全军覆没吧?够了,姓李的从来就不是干大事的材料,要我牺牲我结拜兄弟的性命来成就上策,这种事我做不出来……这个回答应该在你的预算之内吧?’
‘……’
‘该死的时候就要死,不要贪生苟活,丢人现眼。嘉敏已经不在,我没有任何留恋,就让我们两个异端者联手,试试看能否在一刻钟之内,干掉这大魔神王吧!’
在动手之前,把应该说的话交代清楚,这点是白起的道义,李煜作了属于自己风格的决定,心头没有半丝后悔,他知道自己是冲动、易于落入旁人算计的个性,就算伤愈卷土重来,说不定胤禛又策划了什么计谋,胜负依旧难料,既然如此,自己宁愿把握住这个令胤禛吃惊与失算的机会,赌上这最后的十五分钟,就算失败,也不让胤禛有机会去追杀兰斯洛他们。
虽然没见过面,但是从那一声声冷静而及时的建议中,李煜仿佛就能看到白起的身影。小小的个子,却像是能够撑天顶地似的可靠,所做的每个建议,都能够命中敌人破绽,大把大把攫取到胜利的果实,在动手后的短短一分半钟内,就把胤禛完全压倒,逼得大魔神王还不出手来,改采保留元气的龟息战术。
与白起的联手,让李煜感觉自己的状态非常之好,战术方面交给白起去规划,自己只需要专心发挥力量,用自己最拿手的剑招去重创敌人。
‘白起,多谢你了!我们已经把他逼到这种处境,这样下去,不用十分钟,我就能替嘉敏报仇!’
‘警告!现在轻敌还太早,大魔神王并不是一个可以小看的角色。’
在白起的分析中,胤禛实在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难缠强敌,永远冷静,任何的挑拨都对他没用,不逞武者自傲打硬战,在对手占上风的时候,他就退让去保留元气,等待扳平局势的机会。
假如单纯是李煜在此,面对一个放弃攻守,全力保留元气的深沉对手,定然手足无措,但在白起的眼中,胤禛的保守做法只是他数千种模拟结果之一,既然在预算之内,就有应付策略。幸运的是,这个应付策略并非单人之力能够作到,所以胤禛也决计想不到。
‘胤禛已经看破我们意识联合的秘密,之后他会针对这点做出攻击,请提高警觉。’
‘但这点不是早在我们的预计之中吗?既然你的准备都已经完成,我们就给他一场好戏看吧!’
天心意识融合,爆发出的威力自然强横,可是要发挥天位力量的精致细微之处,就不是马上能够做到,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白起和李煜只能藉着招数上的变化,力压胤禛,占到上风,而在这段时间里,白起已经将调适工作准备完毕,让两人的联手爆发第二重变化。
李煜挥动明肌雪,剑光水平荡出,幻出青色莲瓣,直刺向胤禛的剑印守护范围。之前的剑斩都被皇玺剑印影响,力量全部减弱下来,可是这次的一式“二水中分白鹭洲”却势如破竹,丝毫不受剑印的凝压钳制,笔直刺向闭目运气的胤禛。
青莲剑歌以分水之式直刺,胤禛顿生感应,剑光青虹中隐约藏着莫名大力,极度不合情理的强大力量完全内敛,没有丝毫流失外散,面对这样高度集中的剑气,纵然是皇玺剑印的凝压结界也不能影响,若是被这一剑给刺中,无论伤在何处,余波都会顺着经脉,笔直震向胸中的魔核,形成真正致命的一剑。
(太天位力量可以运用到这种地步?天心意识怎么能这样运用?)
胤禛大吃一惊,本来预备持续消耗敌人力量的他,终于被迫改变战术,急忙一下仰身,避过这威力内敛的一剑。
力量完全集中于剑身与周遭,没有丝毫的散失外泄,当这一剑平平扫过胸口,那种妙至颠峰的天心意识运用,甚至让胤禛有一种看到入迷的感觉,跟着……才是剧痛!
“刷啦!”
一声脆响,大篷血雨翻飞扬洒,连同胸口骨骼都被平平削去老大一块,虽然没有直接命中,可是剑气余波的影响与冲击,却让胤禛没法躲过,终于被这一剑给重创。
鲜血狂洒喷溅而出,但是这一次,喷洒出来的不只是血,还有冷汗,这场战斗进行至今,胤禛第一次感到局势不由自己操控,真真实实有了赌上性命的危险感觉;堪称是魔族心脏的“核”,受到剧烈震荡,虽然没有破损,但却已经极为惊险,不能再当胸挨上一剑。
“今日为嘉敏报仇雪恨!”
一剑之后,李煜在怒吼声中又是一剑斩来,这次胤禛的天心意识感受得特别清晰。在天位武者当中,李煜和兰斯洛都属于力量过度强大,超出天心意识驾驭的类型,是靠他们对于剑的天份、对于武学的天份,才维持住实战上的平衡,但有时候仍是失控,爆发出来的强猛力量,吓到敌人,也吓到自己。
胤禛对于这类不稳定的力量并无惧意,因为不管敌人爆发的力量怎强,只要不能在控制上取得平衡,越强的力量越会露出致命破绽,只要针对作出简单一击,随手就能把这种披着虎皮的狐狸给宰掉,刚才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重创李煜,除了计谋之外,这也是原因之一。
但现在的情形却有了变化,李煜所自傲的天位力量,在这一剑之中尽情挥洒,可以看出他将整个心神都放在迫催力量上,爆发出来的力量强横惊人,令天魔功瞬间就被压倒吞噬;然而,胤禛却无法像之前那样寻隙而破,因为出现了另外一股力量,在李煜全力催发剑气的同时,替他将力量运转圆满,近乎无瑕。
这一剑在胤禛眼中,没有任何破绽可寻,无论是招式角度,亦或是力量运用的集中,都只能用完美来形容,不存在半点空隙。
“太……太美了。”
只有同级数的武者,才能体会到这等颤栗,如此妙绝的一剑,堪称武学上的颠峰成就,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艺术,但这至美至妙的一剑,却是夺命而来!
在这刹那间,胤禛知道自己已经落败,更清楚自己绝没可能挡住这一剑,当下唯一所能作的事,就是双掌往下一拍,天魔劲全面爆发,轰塌脚下地面,趁着地面崩裂塌陷的一瞬,整个身形急速下沉,没入土中,同时激溅满空泥尘如剑,阻挡敌人进攻。
“上天下地,你跑不了的!”
李煜狂喝一声,长剑指天,往下一斩,剑锋开路,也跟着窜闯入地下。
泥浆喷溅,地动山摇,这座山峰已属于白鹿洞结界阵的一部份,但在两名太天位武者的战斗波及之下,坚硬的土石地层不住受到冲击,来自山腹内部的冲击波,将岩层震为细细的靡粉,从山外看来,只见山壁颠翻如浪,呈现奇异的起伏。
最外围的树木岩石,在气浪翻涌中首当其冲,不是被地底射出的剑气切割破碎,就是被喷炸出来的天魔劲化作残木片片。一缕雪亮剑光、一蓬深墨魔气,交相放射着黑与白,在一片土石摇砸中,显现一幕怪异绝伦的景象。
潜入地底的胤禛,在一定程度上抢回了战斗的主控权,高速穿梭地底,李煜虽然能把握住他的位置,但却追之不及,连续出剑斩击,剑气穿山碎石,贯射而出,却是总慢上一步,没法伤及敌人。
“堂堂魔族之主,怎么藏头露尾,像个没种的宵小之辈?给我滚出来打!”
“真是令人失望啊,照理说有白起辅佐,你不该用这么拙劣的激将法,或者说……连白起也开始着急了呢?你还剩下多久的活动时间?”
纵然深藏在土里,敌人的声音仍是不住传达过来,让李煜对准敌人的位置又是一剑。
“一刻钟?半刻钟?又或是只剩下几次呼吸的时间?倘若你就这么死了,有谁会知道你曾经天下无敌过?你要公平决斗吗?朕给你机会离开,三个月后你若尸骨未寒,朕与你再一决生死,这样又是否公平了?”
“浑帐!给我滚出来!”
李煜怒吼声中,又是一剑挥出,断山斩日,锐不可挡,厚实的山壁被他轻易切开,几丝光线从黑暗中透射进来,但从对手隐约传来的笑声,他知道这一下仍是没有伤到敌人,正自恼火,眉间忽然一痛,跟着一股冰凉的寒意由头顶传遍全身,怒意尽消。
‘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你别反被敌人激将成功,镇定下来,不要被怒火影响了你的实力。’
‘……对不起,我会克制的,但胤禛已经看破了我们的弱点,接下来如果他一直躲着,我们难道要白白死在他面前?’
‘胤禛的战法确实是王者之道,换作是我,一定会做同样的事,但有一件事是他拿捏不准的……我们的力量仍未见底啊!’
一轮意识沟通结束,李煜回气完毕,振臂扬起明肌雪,缓缓绕身画了一个圈,动作很慢,但在剑圈余劲未散时,他的旋转速度陡然增加。
“青莲转生?生生流转!”
超出了青莲剑歌的本来变化,结合了异大陆武学之后,李煜突破绝学本身范围,赫然再创新招,一眨眼间,千百道剑虹狂转荡出,青色的幽光犹如莲瓣,在黑暗的山腹中乍然绽开。
藏在山腹中另一角落,正凝运魔族秘法,预备反击的胤禛,突然察觉一股大力袭来,心知不妙,第一时间窜身离开原地,只见一股剑气旋风飙转而至,将他适才所在的土石吞旋绞入,灰飞湮灭。
从山的外头来看,本来震动起伏的山峦,突然刮起了一道龙卷剑光,青色的冰寒冷光,从山腹之中朝两端吞卷,像是削着水果的果皮,把土、石、树、生物,全数削压成了薄片,前后不过是几下眨眼的功夫,一座山峰已经被青莲剑芒给吞没,尸骨无存。
(太恐怖了,这是太天位的力量吗?完美的天心意识控制,能把太天位力量发挥到这种地步?)
完美的力量、完美的控制,再一次令胤禛为之震撼,当那龙卷剑芒顺着旋转之势,朝他吞噬而来,胤禛隐约感到一丝兴奋,因为只要自己此役不死,所经历与见到的这些东西,将会帮助自己在修为上再次突破。
(白起你一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非要朕死在这里不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