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之上,娜塔莎望向她花了接近百年的时间才团结起来的满朝文武。她敢确定,他们现在忠心耿耿。
回忆如同雾一样浮现在她眼前。
“亘古不变的水晶啊,以物主之名,显示你的结果吧……”
再次吟唱,再次漆黑。
漆黑的水晶倒映着施法者模糊的身影,而在这密室的厚墙之外,正午的天空依然是墨色。
那不是水汽的乌云,是魔素的乌云。
“女仆,没必要重复了。它,来了。”娜塔莎语气平静。
近乎滴水未进的她现在却喝了一口女仆准备的下午茶。虽然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不可能!除魔部的消息理应可靠!它应该已然被斩杀,至少……至少是处于极度虚弱的濒死状态!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女仆语气中透露出痛苦,但也中断了重复了多次施法的术式。
她心中清楚,水晶漆黑代表着什么。她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不必说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想一想如何应对吧。”娜塔莎依然是面无表情,但攥紧了她腰间的佩剑。
那象征着魔族最高军事权力的佩剑,可随使用者的实力而变幻。
在古斯塔夫手里宽即丈二,劈碎万马千军,贮藏龙魂数百的巨剑,传到娜塔莎手中,便自动化为一把纤细的细剑。
但依然锋利。
娜塔莎起身,踏过一大堆漆黑冰冷的坚硬晶石,缓缓走出密室。她早就下令,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地的速度,疏散附近居民。密室沉重大门关上的一瞬间,她恍惚想起他爷爷身边那些古怪又古老的法师的低语与黑暗的预言。
魔皇将死于魔王。
那时候她还小,还有着爸爸妈妈,还有着一大堆兄弟姐妹,她那雄伟的爷爷,古斯塔夫,也还英雄般存在着。可如今,魔皇竟是她。她轻叹了一口气,如果那场可耻又可怕的背叛未曾发生,她身边至少还有个依靠……可如今,她必须独自一人撑起这处于危险中的帝国。
弱小之躯也罢,她现在也是皇帝。她眯着眼睛看向天空。
即使看不见阳光,太阳也还是如此耀眼。现在魔族该往何处去?
“朕必须见见那些占卜者。”
先帝留下的占卜者虽然古怪,而且不轻易预言,但是它们的预言,百分百应验。先帝每一次出征都要先占卜,虽然它们只能预测一部分未来。
如今,它们沉默地将小魔王引导到一个祭坛上。
将指尖血滴入占卜的图腾。带有魔族皇室血统的血液唤醒了数百年沉寂的秘法。得到的预言只有一句话。
魔王将断绝魔皇的最后血脉,而在那之后,魔王的屠杀将终止,魔族将迎来繁荣。
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预言!
想到这里,小皇帝苦笑起来,却又有些轻松。命运抛弃了皇族,却没有抛弃魔族,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但是她该怎么做,她已经十分清楚。
很明显,魔王就是贝尔反叛的靠山啊。这么庞大的魔力涌动,不可能边境侦测不到,但是如果边境线正好是贝尔的领土,那就完全解释得通。虽然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样的交易,但是根据预言,结果对魔族不会太差。
那就好,那就好啊。小皇帝心中略过一丝悲凉,她机关算尽,阴谋阳谋守护的人民却只能交到另一个势力手里。说不甘心是有的,但是,有更好的选项吗?或许……
没关系了,至少子民不会血流成河。小皇帝对自己反复说道,这可能就是最优解了。既然后事已经对女仆交代清楚,那么一切都安排妥当,女仆她一直都是最可靠的那一个,几百年前就是如此。她一直都是无比亲昵的依靠。
一声凌厉的军号将她拉回现实。数百年间,它就作为早朝的开始。它很快就不用承担这一任务了。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小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
“魔王,就在几座城市开外。很明显,它即将侵袭都城。”
鸦雀无声。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从王座上起身,默默地拔出了佩剑。
“而朕,将率兵亲征。”
“不可!万万不可!万不可意气用事!现在对战魔王,无异于以卵击石!您这一去,何人领导魔族——”财政部长语气急促的发言。
她兼任女仆。
“阁下不必担心,魔族不会在魔王的魔爪中灭亡。”
望着臣下们或焦虑或迟疑或恐惧的复杂眼神。她语气平淡地阐述。
“据预言所述,皇族血脉断绝之日,便是魔族恢复平定复兴之时。新的领导者,不管是大公,还是魔王,都会领导魔族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不能去呀!陛下!因为一句预言就去和那灾厄对战,一定会——何况,何况战死,也无益啊!何况,何况谁知道那些占卜师靠不靠谱啊!您何其理智,怎能直接轻信?”刑事部的部长情绪更为激动。
“朕不仅是人要去,还要去战一场。”小皇帝将剑插入金属地面。
“更何况,胜负还未分!”
无人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