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雄命本部骑兵冲阵之时,又令抚标副将李茹春、苍梧兵巡道李本晟等部亦向明军发起冲锋。在骑兵助阵之下,清军数阵同时开进,从梧州城头上看去,人马密如潮水,一波接一波向着太平军推去。对面太平军发现清军发起总攻后也收缩了阵线,准备迎击清军的全力一击。
清军中军步入明军阵前两里距离时,山坡上令旗一动,明军大阵两侧的数十门火炮便齐齐发出轰鸣,将一颗颗炮弹砸入清军大阵中。这轮炮击比先前更为猛烈,大小火炮尽数开火,只将阵前化作一条细长血肉走廊。
一些胆小的绿营兵看见满地的残肢碎肉吓破了胆,回身便想往后逃跑,却立时就被督战的马雄标兵拖到一边砍去脑袋。其他清兵见了,只能硬着头皮加快脚步继续前进。过了一会儿,清军前阵抵近明军阵前百步,队中的步弓手在各自军官的催促喝骂下小跑出阵,聚成几十上百人一团搭箭拉弦,正待射上一轮时,对面山坡上的明军铳手阵前却冒起一股股浓烟,接着便是铅丸如冰雹一样从两侧坠入清军队列。周围尽是弹丸扑扑的入肉声和倒霉鬼的惨叫哀嚎,一些才刚刚从民夫成为清兵才几天的胆小者竟然吓出了疯病,又哭又笑地坐在地上打滚,照例又被督战兵上前一刀砍杀。
眼见明军火器厉害,那边骑兵又已冲向明军左翼,马雄急令清军前阵提前冲锋,尽早和明军步兵接阵缠斗,这样对面的火铳大炮就会失去作用,骑兵再给他们一冲,明军定然会大溃。伴随着阵后牛皮大鼓鼓声的骤然急促,清军阵中响起一片怒号,犹如一股黑雾般向明军大阵快速逼来。
对面山坡上,太平军大阵两边的炮手和铳队仍然不紧不慢地收割着清军阵中的人命。炮声刚过,便是炒豆般一排鸟铳齐射,然后又是一阵大炮轰鸣,节奏犹如乐队的管弦交替一般。
太平军虽然吃喝待遇甚好,军官也被禁止随意殴打士兵,然而平日操练却是严酷至极。不按操典规定完成动作者无不被军棍打得哭爹喊娘,有几个手脚呆笨的竟然被活活打残。有了这些鸡做了榜样,猴子们哪敢偷懒耍滑?两月整训过后,个个都是服服帖帖,山崩于前都不敢不听令完成动作。
这训练成果此时便应在清军身上,跟着节奏一片片倒下,死伤惨重。等到清军冲进明军阵前三十步时,太平军的大炮猛然爆射出一阵弹雨,四散的铅弹天女散花般飞进清军阵线,立时又是放倒一片。
随着最后一门大炮发射完霰弹,清军最前两排的披甲精锐几乎被一扫而空。一些轻伤倒地的清兵刚想爬起就被后队同袍践踏于地,活活踩死。看到清军继续冲近,明军炮营军官们便吹起哨子,让炮手们丢下大炮跑回步兵阵后。等候多时的步兵们一等炮手们跑过便放平长矛,一脚弓前一脚踏后稳住重心,相互结成一堵密布棘刺的长墙。几息的功夫,大炮未散的烟雾中便飞来一阵箭矢、梭镖和飞斧,当即有几十个被击中的士兵倒地,更多的却是打在太平军前沿那些披铁甲步兵所穿的各色铁甲之上,叮叮当当地形不成致命伤害。
被铁甲弹开的箭矢还未坠地,前排的清兵已经嚎叫着冲上前来和明军步兵再次接上了阵。两军的阵线上顿时响起一片喊杀声和矛尖穿透人体的噗噗声。让清军有点意想不到的是,肉搏倒下的绝大多数都是留着辫子的清兵。
太平军大帅周士相的前生在那支铁军中服役多年,几组刺杀套路被他带入了太平军中。虽然刺刀和步枪变成了矛尖和十二尺白杆,但技巧和发力特点却不无相通。大帅本人也经常亲下部队指导训练,还组织各种刺杀比赛。一旅胜者可赏粮票五石、猪肉十斤。
如此物质刺激自然引得士卒们趋之若鹜,每日操练后竟然还有加练的。老四镇训练烈度远比后建镇要猛的多,如此练出的太平军步兵,对上那些几日一操的清军自然占优。太平军或两人一组或三人一组,一人刺敌头部一人便击其胸腹,纵是武艺高强者也只是手忙脚乱勉强抵挡,更别说普通的清军士兵了,直被杀得鬼哭狼嚎。才一刻时间,太平军阵前已经铺满清军倒毙的尸体,自己损失却并不多,伤员也大多被拖回阵后救治。
看到清军中军前阵的攻击一滞,第二镇主将铁毅连忙命令中路步兵前进。一阵悠长的唢呐声响起,太平军步兵阵中立即响起密集的军鼓声。明军官兵们便踩着太平军从澳门葡萄牙人那里引进的泰西小鼓的鼓点,齐步向后退的清军方阵走去。一些胆大的清军军官带着亲兵想扑上去打乱明军的阵型,立即被几十条长矛刺穿。
几个撑住气没死的,也被阵后跟着前进的炮手、伙夫用苗刀或短剑刺穿喉咙。清军前阵招架不住,步步后退。然而这时后面两个清军方阵也压了过来,前阵的清兵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和明军搏斗,然后被一片片刺翻倒地。双方的阵线之前尸体越堆越高,流聚向低洼处的血液和着浮尘,不一会就变得泥泞湿滑,却阻挡不了太平军中路步兵大阵推进的脚步。
这幅惨景把抚标副将李茹春看得头皮发麻,他养上数年的兵,还是和老本贼李定国打过仗的精兵竟然猪羊一般被太平军宰杀!
这是做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