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
大军出剿浙寇,可两江总督郎廷佐有些不放心。他倒是不担心安亲王会战败,因为溧水离江宁不过几十里地,那大寇张煌言名气是大,不过却无甚本事,一直以来都是依附海匪,单独难有所为。这回有安亲王亲自带兵,又有满汉万余大军,那如乌合之众般的浙寇如何抵挡得住,想那大贼张煌言定然会束手就擒。安亲王得胜之后,必然也会立即凯旋回师,不会在溧水耽搁太久,加之城中还有近两万守军,所以不必担心江宁有危。
郎廷佐担心的大学士额色黑已经启程赴苏松,他带了两道密旨,一道是命管效忠抓马逢知的密旨,一道是命梁化凤抓管效忠的密旨。如果一切顺利,那么便是管效忠先抓了马逢知后再被梁化凤抓,而后梁化凤以新任江南提督之职统率马逢知和管效忠所部。有圣旨在,马、管两个首脑又被擒,想来他们麾下的兵马闹不出乱子,局面会很快被控制住。
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郎廷佐担心管效忠能不能将马逢知骗来抓了,要是不能的话,依马逢知的性格,其又无家眷在朝廷手中为质,肯定会举旗造反,和崇明尚未撤走的海匪勾结,祸乱江南。
而管效忠无法得手,梁化凤却要奉旨抓人,一旦管被梁抓了,其所部兵马必然会有短期混乱,届时单凭梁化凤一人,是否能稳住苏松局面,挡住马逢知,可就是个大问题了。
郎廷佐不敢埋怨皇帝有些意气用事,只推测如此昏庸主意怕是索尼、鳌拜那帮人给出的。
上游的江西也是个大麻烦,好在安庆还在清军手中,广东粤匪没有水师可用,只要安庆水营卡在江口,这粤匪就不能顺江而下,重演海匪大兵围城之局。然最近江南左各府县音讯混杂,报来的消息乱七八糟,一些地方更是音讯不通,这让郎廷佐怀疑是不是江西的岳匪出兵东进,搅乱地方,欲遮蔽江宁耳目。为此,他特意到满城和固山额真硕尔辉商议是不是再派一支兵马到徽州府驻守,以免真被江西的粤匪潜入。
硕尔辉前些日子就染了风疾,好在郎中救治及时,没致中风,后一直在府上休养,只前天安亲王大军出城时,撑着病体和郎廷佐他们一起到正阳门相送。回来后病情又有起复,郎廷佐来时,正在服用刚熬好的中药。
郎廷佐先是询问了硕尔辉的病情,后将来意说明。硕尔辉认为有必要向徽州派一支兵马,不过却认为不必从江宁派,可以让正追击浙寇的金砺去。反正安亲王已率大军去了溧水,大清两支精兵前后夹击,那浙寇肯定是难逃覆没结局的。届时正好让金砺折向徽州,加强对江西方向的戒备,甚至可以向江西进军,以牵制粤匪,为皇帝大军到来争取有利局势。
郎廷佐有些迟疑,说金砺毕竟是闽浙总督赵国祚的人,有安亲王在,自是可以让金砺听用,可若由他两江总督出面调金砺去徽州,怕赵国祚和达素那边会有意见。
硕尔辉笑了起来,说总督怎的糊涂的,直接派人将此事告诉安亲王就是。到时王爷一道手令,赵国祚和达素还能跳脚不同意?
郎廷佐一想也对,自己真是身在局中,反而迷糊了。从将军府出来,郎廷佐让轿夫速度放慢些,难得欣赏起满城风景来。
这满城,原是明朝的皇城,当年朱元璋和其孙建文皇帝便是居此城中,篡了侄儿皇位的明成祖在这皇城也是住了好几年,后来虽说迁都北京,但这皇城也是一直保存着,南京也是作为明朝的陪都,和北京一样都有六部之设。不过眼下这明朝的皇城成了大清满州人的满城。旗汉有别,那些外城汉人这辈子再也休想踏进这满城,就是他们的子子孙孙,也都无缘得见满城风光了。
出了满城,还在回总督府的半路上,江宁左布政朱国治就大喜过望的来报捷了,说是安亲王刚刚遣人回来奏捷,已于溧水大破浙寇,歼敌一万有余,并生擒大贼张煌言,即将班师凯旋而归。
安亲王打了大胜仗,郎廷佐自是高兴,可却知这捷报水份太大,那浙寇已经自解过一次,又被金砺从芜湖一路追击,如丧家之犬,哪来的万人?再说这歼敌都有一万有余,那抓住的就更多了,推理起来,浙寇岂不得有四五万人?
当然,王爷的战报,就是夸大的有些过份,郎廷佐也是不会多问一句的,反而还得帮着掩饰,让朝廷相信安亲王真的是得奏大捷。
朱国治道来报讯的满州兵说安亲王已经领满兵押着张煌言先行赶回江宁,准备将这大贼献俘御前。
郎廷佐?须微笑,安亲王如此着急要将人送到行营,安的可不是将功赎罪的心么。说不定皇上一喜,便尽恕他丢陷江西之罪,也不让独军去收复江西了。
朱国治认为安亲王得此大捷,斩获之多比大败海匪还要来得多,因此江宁官场必须重视,所有文武官吏都要至正阳门迎接安亲王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