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门大堂里已按着尊卑顺序摆了椅子,但来的人比较多,光是绿营都司以上的将领就来了几十人,所以站着的人要比坐着的多。
衙门里的小吏按着以前的规矩,把茶水都备得妥妥的,当然,茶水只供有位子的,没位子的可对不住了,谁让你没资格坐下呢。规矩如此,可不能说咱们势利眼。
绿营将领们因为察觉到往常听令于额真巴布的满州兵丁改奉了金砺命令,都是奇怪,所以相互间打听着消息。士绅们不清楚这事,只是相熟的坐在一会低声议论着等会要捐献多少好,大伙事先碰个头,心里有个数,免得有人抢了风头,害得大伙在满州人眼里落个消极的印象。
金砺在满州披甲和汉军手下的簇拥下进了大堂,见来的不是巴布额真,而是金砺额真,一众不知情的官员士绅都是奇怪。但不解归不解,众人态度却是十分恭敬,全都起身相迎,没人敢表露心中的疑惑。
安庆知府秦广林和广东提督唐三水、九江总兵陈元三人随金砺一起到的。金砺坐下后,抬手朝秦广林示意一下,秦广林忙上前将金砺奉旨捕杀岳乐党羽巴布一事说于众人听。
一听巴布拒捕被杀,王孟和曹聚奎等绿营将领都是变色,一众绿营将领也是嗡嗡一片。他们不能不惊讶,因为这事虽说是金砺奉旨而为,但却一个过场都没有,夜半三更就把人杀了,总是透着诡异,让人不能不多想。更重要的是,眼下明军大兵就在安庆城下,突然之间主将易人,军心难免会有触动。
“安静!”
唐三水见绿营那帮人不像样子,便大步向前,洪声喝了一句。众人立时静了下来,一个个目光发怔的看着金砺。
金砺坐在那,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一边有满州兵佐领将一本花名册递上,却是从巴布那里搜出来的。
金砺接过名册,什么也不说,只照册点名。这举动让堂上众人都有些愕然:这一句话也不说就点人数,莫非金砺这是要新官上任烧上三把火?
点完名字后,金砺仍是没有说话,他不说话,堂上何人敢说话,一个个或坐、或站,气氛有些紧张。
安庆知府秦广林的脸色很是难看,九江总兵陈元的脸色看着也像吃了苦瓜似的,倒是广东提督唐三水一脸红光,似乎巴布倒台对他大有好处。
王孟和曹聚奎弄不透金砺打的什么算盘,金砺到现在也没出示捕杀巴布的圣旨,所以不知道这事究竟是真是假。但不管是真还是假,巴布也好,金砺也好,都是满州大爷,那帮满州大兵又俱奉他命令,就是假的,也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所以这二人示意手下们不要乱动,只看金砺将他们召集起来所为何事。
半响,金砺终是开口了,他道:“既然人齐了,那便不须本官多说,你们当中谁是巴布的党羽,自己站出来吧,免得本官一一拿人审问。”
这话一说,堂上众人都是怔住。巴布随安亲王岳乐来安庆不过一个多月,这安庆城中哪个是他党羽?要说是党羽的话,也就巴布带来的那200满州大兵是,可现在这些满州大兵不是成了你金砺额真的兵了么,还要查什么党羽?
有人不禁想道,莫非金砺这是要借抓巴布党羽名义狠狠敲安庆官绅一笔?
曹聚奎和王孟也是这样想,二人暗自骂娘,金砺就是想生财,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哪有敌兵大军围城,主将还在城中大肆敲竹杠的!
众人都不是傻子,哪个会自己站出来说自己是死鬼巴布的党羽,那不是自个找死么。
见没人站出来,金砺也不动怒,而是看向唐三水。唐三水咧嘴一笑,袖子中竟然鬼使神差的摸出个小酒杯来。
“叭”的一声,酒杯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