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户和良善百姓一样都是人,既都是人,为何要分个三六九等,区别对待。
周士相很不满意寿宁县对盗户照顾的做法,在他看来,这乃是纵恶,而非劝善。
浪子回头金不换,或许是好事,但却不值得宣传。因为一个做了很多坏事的人,偶然洗心革面做一件好事,就要被大书特书,那对于一辈子都没有做过坏事的人,是很不公平的。
寿宁盗户的做法,很像周士相前世会闹的孩子有奶吃的典故。而寿宁的官员们就像喂奶的“母亲”一样,懂事听话的“宝宝”没有得到“母亲”的奶汁和重视,爱闹爱哭的却得到了。长此下去,毁的可不仅仅是人心,而是国家,是天下。
这世上没有问题是公平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多加一把刀。
周士相一道手令,寿宁的知县、主薄连同六房大小差吏全被锁拿,他将自己的亲卫姚文龙调到寿宁当知县。
随后,一营太平军开进寿宁,原本被盗户当成传家宝一样的“盗户”凭证这会成了催命符。
一家家盗户的大门被踹开,一个个盗户男丁被从家中拉出,然后用绳子绑着解去浙江舟山。他们将被送往辽东承担夫役。
姚文龙在寿宁执行了高压命令,对于敢聚众的盗户,不论老弱,不论男女,一律以谋逆治罪。半月之内,姚知县处斩了三百余人,致使“盗户”二字在寿宁成了谁也不敢说起的二字。那盗户也成了上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整个福宁州甚至整个福建布政使司衙门都运转起来,寿宁通往外界的所有道路都被设下了关卡,寿宁县内的良善百姓们也被组织起来,检举揭发盗户,层层高压之下,为祸寿宁长达十六年的盗户问题一夜绝迹。
事实证明,官府不作为,盗户们嚣张狂妄,叫嚷得比天还凶。可一旦官府行动起来,几颗人头就能让这些自比天王老子的盗户们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生事。
“这世上没有什么人群是治不了的,也没有动了什么人,就会引发地方动荡,引发天下大乱的。我们的官员,首先考虑的当是为朝廷,而不是为自己。朝廷的确需要地方平靖,但不是让地方无条件的对暴民、刁民妥协。对百姓,我们的父母官们也要一视同仁,要平等对待。手心手背都是肉,万不能厚此薄彼。那些会闹的,会来事的,一定要严加打击,断不能纵容,更不能为了考核晋升,对这些暴民刁民退让,拿百姓的血汗去填他们贪婪的胃口。以斗争求平等,则平等在;以妥协求平等,则平等不在。今后朝廷、省府州县各级衙门,需要吸取寿宁盗户的教训,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今后,便是有照顾,也当对奉公守法的良善百姓,对烈士军属,对有功于国家,有功于百姓的人员。除此之外,一视同仁,照章执行。有违者,着锁拿押来都城。”
寿宁盗户之事,对周士相而言不过是个插曲。他前前后后花在这件事的时间也不过是三天,入浙后,他给南都的兼管刑部大学士丁之相写了封信,要后者着手完善《大明律》。
随着时代的变化和现实的改变,原先的《大明律》一定程度上已经落后,有些方面的法律条文需要修改。
法为一国之基,人无百岁,法却可。
周士相希望自己给这个时代的中国留下的绝不仅仅是自信,更是一个新秩序。一个哪怕他死了之后,中国也依旧会按照他设想那般运转的新秩序,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新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