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昂昂溪到锦州前线,铁路线已被我军控制,但由于没有制空权,敌人的飞机白天飞来飞去,一刻也不离开铁路线,重点轰炸的就是我军火运输车。
第一站3005从昂昂溪出发直达郑家屯,刚出发时在我解放区后方比较安全,火车加足马力全速前进,下午16点50分到达白城站,为了赶时间,水箱上满水立刻出发,29日凌晨5点半途径玻璃山站没有停车,10几个小时就跑完了448公里的路程。
傍晚17点30分终于驶进了郑家屯站,站长带人送来一面袋子苞米面带馅大饼。一到郑家屯气氛立即开始紧张起来,这个车站在空袭中受损严重,列车已进入了敌机的空袭范围。乘组研究决定昼伏夜行,利用黑夜掩护躲过敌机的空袭。
他们匆忙吃了点东西顾不上休息,于当晚20点30分又出发了,3005次列车关闭了所有灯光,趁着夜色快速驶向下一个车站:通辽车站。这里已接近前线,国民党空军严密封锁了铁路线,由于遭到空袭,这一段路的沿路信号机已被全部炸毁,没有任何信号显示,也不能打开车灯。列车在黑夜中摸索前进,不时能听到敌机或远或近的轰鸣声,每个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怕什么来什么,走了没多久,天空突然间亮如白昼。这是敌机投下的照明弹,地面的一切瞬间一览无遗。列车当即被发现,敌机像苍蝇一样绕着列车前后疯狂扫射。
黑子和战士们机警地观察着空中,大冷的天儿握抢的手都出了汗,司机长范永亲自驾驶,只见他手握闸把,在列车全速行进时不时把大闸一扳。让火车冒出大量浓烟,遮挡敌机的视线。照明弹失效后,火车和飞机在黑暗中斗智斗勇,敌机在浓烟里看不清列车,不停地在上空盘旋,只能向列车的大概位置胡乱扫射。
列车继续保持着高速行驶。范永头脑也在飞快运转,脑门上豆大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他自己却浑然不觉。范永知道双方都在高速运动中,天上的飞机要打移动靶也并非易事,只有保持速度才有希望耗尽敌机的弹药,成功抵达下一站。
但是敌机依然紧追不放,火车再快也快不过飞机,万一被它击中车厢里的弹药,就会引发连环爆炸把整趟列车炸飞,后果不堪设想。距离下一站还有很长的路,形势相当危险。
正在这危急关头,距离铁轨两百米左右的公路上突然冒出了灯光。眼尖的人喊了出来:“快看,是汽车队”,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公路上汽车大灯全部亮开,一大串儿,十分醒目,中间还夹杂着长长的喇叭鸣叫声。
一直追着列车扫射轰炸的敌机,突然转向了公路上闪着车灯的汽车,黑子和机车组的人明白了,本该在黑暗中保持沉寂,隐藏自己行踪的汽车部队,主动暴露自己,就是为了吸引敌机的火力保护军列。
敌机以为找到了真正的军列,一股脑把所有的炸弹都投了下来,呼啸的爆炸声响了大半天,再看公路上已经是一片火海,汽车被炸的满天飞。足足轰炸了10来分钟,敌机终于心满意足,呼啸着飞走了。
3005次军列机组人员目睹了这一切,他们的拳头都攥出了汗水,大家的眼眶都湿润了。机组没有人吭声,心里默默为汽车兵的自我牺牲难过而又感激,他们带着对这些无名英雄的无限敬意,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更加仇恨,卯足了劲儿加速前进。
后来知道这支汽车队,掩护列车的行为并不是事先安排的,而是他们刚好行驶到这儿,发现了敌机追着军列疯狂扫射。虽然他们不知道车里装的是什么,但在这大战前夕北宁线上的列车,在这黑夜中奔向前线,必定在执行某项重要任务。长长列车的运载量十倍百倍于汽车队,如果让敌机得手,无疑损失非常巨大。所以这些同志便自发自觉的,主动的牺牲自己,挺身而出掩护了这趟军列的安全。
范永后来将这件事写入了报告里呈交给上级。
在共和国的解放战争中,出现过许多这样的烈士。他们素不相识,甚至从头到尾未曾谋面,却愿意主动的、自发的、勇于牺牲小我以成就大我。这就是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军队。
走走停停了4个多小时,3005次终于抵达了通辽车站,这个指定的停留站点有部队保卫,较为安全。大家跳下列车一检查,都伸长了舌头,不光是牵引机车被击中了若干弹孔,就连车厢也被击中了20多处。只要一发子弹引爆车里的炸药或炮弹,3005次的任务就彻底告吹了。攻打锦州,解放全东北的历史,恐怕也就要改写了。
列车在车站休整了两个多小时继续出发,30日凌晨5点抵达阿尔乡车站,天色渐亮,为了保证安全,机组决定停止行驶。
阿尔乡是个小站,由于太过简陋,没有什么价值,这里还没有遭到过敌机轰炸。但是32节的3005次庞大车身在空中看目标非常明显。这里已经是前线,敌人的飞机随时可能飞临头顶,一旦被发现,必定会招致空袭。静止的列车很容易被击中,阿尔乡站立刻就会变成一片火海,后果是我们难以承受的。
范永和穆成斌召集大伙商量打算利用树木,将3005次与周围的环境隐藏到一起。但是站长表示了担忧,阿尔乡站实在太小,没有什么遮蔽物,庞大的列车即使全用树木覆盖起来,在空中看起来也还是一整列火车的样子。万一国民党飞行员感到不对劲,仔细观察一下,就不难发现。就算只是有所怀疑,哪怕随便扫射几下,也可能引爆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