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摇曳的烛光下,慧空缓缓摘下蒙住眼睛的黑布。
露出一张俊秀的面容。
林安成看着这张脸,这张跟现在的自己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心中终于不再有任何怀疑。
他苦笑一声,神色复杂道:
“看来我猜得果然没错,你,应该就是我的哥哥,亲生哥哥。”
慧空睁开眼睛,显然,他所谓的闭眼禅确实是个托辞。
“是的。”慧空嘴角渐渐上扬,目光中有着发自内心的欣喜,“你是我的亲弟弟,姜承宥!”
姜姓可是大周的国姓!
“所以,我们就是当年那位废太子的两个儿子。”
“不错。”慧空笑呵呵地看着林安成,“本想等我们一起手刃了仇人后,再告诉你真相,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你居然自己就猜到了。”
惊喜没有,只有惊吓。
林安成暗自吐槽一句。
慧空所谓的仇人,显然是指聂家。
而且林安成也很清楚,慧空之所以一直将他蒙在鼓里,恐怕更多地是出于自负,出于一种掌控欲。
在慧空眼里,所有人,包括自己这个亲弟弟,都是任其摆布的棋子。
所以,他一上来根本就没打算跟林安成相认,而是让赵县令死在聂家,这样林安成就会成为县衙主官,负责审理聂家。
由于聂之淳的失踪,聂家交不出杀人凶手,官府必会对聂家起疑,若是下令搜查,恐怕就会搜出那封矾书,或是甲胄强弩之类的谋反铁证。
这样,林安成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慧空手中的提线木偶,亲手完成复仇。
当然,实际情况出了一些偏差。
首先,聂小倩居然愿意替父而死,有了背锅侠,林安成也就不会有理由搜查聂家。
其次,便是林安成,居然换了个灵魂。
而且还因为聂小倩的欺瞒而对此案产生了怀疑,决心一查到底。
在这个过程中,慧空如果真的诚心想跟弟弟联手复仇,早就该表露身份,那样的话,有林安成这位“内应”,聂家必死无疑。
但他依然没有这样做。
而是继续一次次将聂家的“罪证”送到林安成手里,想强行拉扯绳索,让这剧木偶戏进行下去。
显然,慧空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
是的,在慧空眼里,无法让他人成为自己的提线木偶就是一种失败,哪怕这个人是他弟弟。
这也导致了之后更多次的栽赃失败,乃至让林安成一步步发现了真相。
不过,林安成也清楚,既然他这位哥哥至今没有去找自己,那么就表明,慧空还没有认输,还有下一个计划!
所以,现在他必须弄清楚这个计划。
想到这里,林安成开口问道:
“所以,我们的仇人是聂家?”
“对,但这仅仅是我们在郭北县的仇人。”慧空失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我处心积虑地除掉赵县令,又屡次将聂家的罪证交到你手里,就是想和你默契联手,一道完成复仇。可惜……是为兄低估了弟弟的智慧,接连露出破绽,反而让聂家一次次死里逃生。嗯,你应该也是因此而起疑的吧?”
“是的。”林安成点点头,“我还从内卫司了解到当年废太子一案的幸存者,一个孩子四岁,而另一个刚出生……二十年后,刚好是我的年纪。而且,这一系列案件,都是在我来郭北县上任后发生的,这也太巧了。”
“是啊。还有上一次你突然找到此间寺庙,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你能找到这里,当时确实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慧空感慨道,“你我兄弟相貌有些相似,贸然出现会引起怀疑,但如果用面具遮住整张脸又显得欲盖弥彰,呵呵,所以情急之下,我便只用黑布遮住了眼睛。不过,那暴露出来的半张脸,应该也让你起疑了吧。”
林安成默默点头。
其实这才是最直接的线索,可这个线索所指向的真相又太过离奇,被林安成下意识地忽略了。
更何况,林安成其实对自己现在的相貌还有些隔阂和陌生。
所以初次见到慧空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这种熟悉感是因为自己从朝廷的海捕文书上见过此人的画像。
不过,也正是由于对自己相貌的不熟悉,林安成后来才阴差阳错地发现了这条最重要的线索。
那日在云庆寺大门铜钉上看到映出来的半张脸时,林安成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慧空……随后他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影像。
这下,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下半张脸居然跟慧空有七八分相似。
再结合其他的线索,林安成终于得出了这个看似荒谬的结论。
林安成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问道:
“那么,聂家为何会是我们的仇人?还有,我怎么会成为林家长子?”
“这就是要问我的好师傅——济本了。”
“他?”林安成目光转向依然背对着自己的济本。
慧空语气深沉:“没错,他就是聂之炳,也是当年带着我们俩逃出京城的人。”
“聂之炳?”林安成微微一惊,这个倒是他没有想到的,因为年龄对不上,“他怎么老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