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若果断放弃了关于柳心如的任何话题,她是一个聪颖且颇有心计的女子,知道适可而止,不愿意因此引起孔晟的不快,从而导致两人之间再生隔阂嫌隙。【】
“褒姒本是倾国倾城的绝世红颜,却因为烽火戏诸侯而留下千古骂名,而贵妃与太上皇……如今虽因为郎君的长恨歌而传唱天下,却终归还是香魂远逝,令人嗟叹伤怀。”杨雪若挥了挥手,红棉和酒楼的掌柜孟冲一个手执笔墨纸砚、一个手持美酒香茶,并肩走了过来。
“红棉,孟掌柜,就在回廊之上设下宴席,奴家与孔家郎君对饮小酌吧。”
红棉低头应是。孟冲更是毕恭毕敬,亲自安排人铺设毛毯和案几,摆上茶点和酒盏一应等物。
孔晟扫了孟冲一眼,心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家烟雨楼的真正东家竟然是杨奇。杨奇作为江南的行政军事首长,竟然幕后派人行商,不过这也不奇怪,朝中很多达官显贵都是这么干的。
孟冲亲自执笔,趺坐在一侧的书案后。而在他之前,孔晟与杨雪若对面而坐,举杯邀饮,才子佳人烟雨楼相会的气氛陡然而生。
孔晟眼角的余光从杨雪若轻灵的眉眼间掠过,心头暗暗赞叹:这女子的心思玲珑,真非常人所及,她在轻描淡写之间就将与自己的私会变成了一场半公开的文会,不要说让杨奇夫妻知悉,就算是满城皆知,她也堪可从容应对。
红棉是她的贴身侍女,孟冲是杨府忠诚不二的外派家奴,此二人在旁侍候着,洗脱了男女独会的不良嫌疑,却又不会泄露出半点风声。
“望江楼诗会之后,郎君诗才名动江南,奴家心有仰慕,不知今日之会,于这烟雨楼上,郎君又可有佳句吟唱?”杨雪若执盏半举:“奴家敬你一杯!”
孔晟心头一动,微微一笑:“孔晟才疏学浅,小姐过誉了。不过,既然小姐有此雅兴,就请小姐即兴出题吧。”
杨雪若深深凝望着近在咫尺的孔晟,目光如水般幽深清澈,她笑了笑道:“就以你我方才议论的博美人一笑为题若何?”
孔晟缓缓闭上了眼睛,貌似沉吟思考,其实心头颇为无奈和郁闷。他对于时下这种动不动就要吟诗作对的社会风气非常不以为然,他真的是无法接受这种非此即彼的价值观:衡量一个人的才学如何,只能以吟诗作对来进行判断?这不是扯淡的事情吗?!
但大环境如此,社会潜规则如此,他不能像堂吉诃德一样无知无畏地骑着毛驴去抗衡,也不能像愣头青一样肆无忌惮地高举盾牌去封堵,大抵只能适应和接受吧。
“汉川城上角三呼,扈跸防边列万夫。褒姒冢前烽火起,不知泉下破颜无。”
孔晟吟完一首,杨雪若眼眸更亮,但还没等她开口称赞,孔晟就紧接着吟出了第二首——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孔晟吟罢,借着掩面饮酒的架势暗道一声惭愧。
“好一个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杨雪若端宁的性子也因为如此清雅绝妙的诗句而打动,她称赞连声,回头向着孟冲道:“孟掌柜的,记下,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