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慕抬手接住扔过来的纸扇,一脸不解的看着初尘,“娘子,你这是要干嘛?”
“啥都不干。【】”初尘怒气瞪着李青慕,“现在干什么都晚了。”说完,转回头瞪着李青山,“晚上回家,到我院子陪我喝酒。”
李青山一听这话,心下幸福满溢,压抑心中的喜悦,淡淡一笑,“知道了,嫂子你们先回去吧,我陪齐生说说话就回来。”
一听这话,初尘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心下恶寒四溢,拉着李青慕便走。
“娘子,我……”李青慕刚要说话,初尘一个眼刀丢过去,“你什么,要是再闹,我便离家出走。”
“啊这什么跟什么啊?”李青慕顿时泄气,这发脾气的是她,现在不追究也是她,这女人最近还真是难伺候。
初尘无视李青慕的无语,拽着他便出了齐生的宅子,一路走,一路骂齐生,李青慕更是无语,他帮她出气,她不要,这会又乱发脾气,真是不明白他那里得罪她了。
“娘子……”
“不许喊我。”
“娘子,我又没有惹你。”
“都是你错。”
“为什么啊?”
“没有理由。”
“你别不讲道理啊?”
“我什么时候跟你讲过道理?”
“那到是没有。”
“那你就少废话。”
这二人一路吵着,回了李家村。
入夜前,初尘亲自下厨弄了几个小菜,将李青慕撵了出去,让竹笙将李青山喊了过来。
初尘为李青山倒上桂花酿,“三弟,嫂子来这个家多少年了?”
“十载有余。”青山端起酒杯,对着初尘颔首以礼,“嫂子,你有什么话直言便是。”
初尘也端起酒杯,与青山碰了一下,“喝了这杯酒,嫂子便会直言。”说完,自己先干为敬。
青山淡淡一笑,仰头一饮而尽后,拿起酒壶,为初尘满上酒,“嫂子,说吧。”
“你真的打算这辈子与齐生相守一生?”初尘不死心,她不能看着三房连个孩子都没有。
青山低低的笑了笑,“如果我说是,你不是另有打算?”
靠这小子真是太了解她了,初尘嘟着嘴,“是又怎样?”
“如果是,我劝嫂子打消念头。”青山摇摇头,抬手指着李青川院子的方向,笑道:“大哥有六个孩子,如果将来我三房需要人继承,过继一个大哥的孩子,他不会有意见。”
初尘白了青山一眼,“你怎么不说叫我给你一个给你?”
青山嘿嘿一笑,“我了解嫂子,知道你不会答应。”说着,叹气一声,“我不想我的后人如大伯父和三叔那样,他们这一生都是一个悲剧,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其他的嫂子以后都别过问好吗?”
说起他们这大伯和三叔,还真是一个悲剧,大伯遇上蔡氏这个荡妇,如今三叔又遇上杨氏这个蠢货,出了牙尖嘴利,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大女儿李荷因为偷人,被左毅休了,二女儿李杏因为跟着她还好一点,可人家好不容易找个好婆家,如今都被杨氏和李荷给气的对李杏不好了……
还有一个唯一的儿子李秋,本来跟着初尘做事,还算上进,哪知道杨氏把自己的外甥女嫁个李秋,这杨氏进门更是一个祸水,整日里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只知道穿金戴银,逼得李秋远走他乡,至今了无音讯。
初尘叹气一声,“不是每个后人都不争气,比如咋们的爹爹,就有你们三个这么懂事的儿子,不但光宗耀祖,还……”
青山打断初尘的话,苦笑道:“嫂子,你太抬举我们了,要不是你,这个家都散了,何来的光宗耀祖?”
初尘张了张口,正要说话,青山又道:“如今虽然我们三兄弟都各有本事,可那都是嫂子的功劳,所以我们没什么了不起的,就算嫂子如此本事,也难免出了慧妹妹那样的痴情傻子,还有大小双兄弟的可恶。”
“他们如今不是变好了吗?”初尘不服气,“我大哥不是很好嘛?”
“落家有今日,不是他们自己的本事。”青山一脸不屑,“要不是嫂子宽宏大量,估计连落大哥那样的老实人都被大小双害了,何来的今日浪子回头。”
见青山一脸悲观,初尘顿时无语,嘀咕道:“难不成你想和大伯一样,出家当和尚?”
“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青山说完,呵呵一笑。
初尘一听这话,顿时心下一紧,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嫂……嫂子,我就这么一说,不会出家的,你可别哭啊。”青山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的不知所措。
初尘憋着嘴,“青山,你要怎么样都行,就是绝对不许出家,不然嫂子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爹娘。”
“嫂子,我就这么一说,你别当真,你别哭了。”青山连忙从怀里掏出丝绢,为初尘擦拭泪水,“要是叫二哥看见你在哭,还以为是我气着你了,到时候保不住就给我一顿拳头。”
“臭小子,我早看见了。”李青慕本来被初尘撵了出去,可这家伙就是不放心,哪怕是自己的亲弟弟也不行,所以蹲着屋顶了。
这会一听这话,还见初尘落泪,那里还忍得住,飞身下来,抬手就给了青山一拳,“要是你敢出家,老子立刻宰了你,免得你给我们六房丢人现眼的。”
青山嘿嘿一笑,“二哥,你别打我的头,免得伤了我智慧,做不出什么好的提花蜀锦与衣裙,到时候你岂不是损失更大?”
初尘抬手就给了李青慕一记棉花拳,“不是叫你出去走走吗?怎么在屋顶上?”
“我不是担心你……”李青慕顿觉这话要是说出口了,必定招来一顿臭骂,立刻住嘴,咧嘴一笑,“我担心着小子气着你,所以……”
“你给我编,你给我继续编。”初尘挑眉,睖着青慕,“我到要看看你能给我编出什么花言巧语来。”
青山见这对冤家又开始了,抿嘴一笑,默默的起身离开,心下只求余生陪着他们,平平安安的度过便好。
且不说李青慕与初尘这对冤家,如今汴梁帝意难测,孟昶没死的时候,宋皇便找了好多借口,宴请孟昶顺便看他的花蕊夫人以前的惠贵妃徐芙蓉,孟昶死后,宋皇更是肆无忌惮,没事就宣花蕊夫人入宫。
可徐芙蓉要为孟昶守孝,而且头四七不能经常出门,宋皇找不到借口了,便自己去楚王府,明的是去祭奠孟昶,实际就是为了徐芙蓉。
如今乃是孟昶尾七,宋皇又到楚王府,见徐芙蓉全身缟素,愈显得明眸皓齿,玉骨珊珊,恨不得将其吞下。
如今孟昶下葬了,宋皇更是不需要避讳一点点了,从楚王府出了,便吩咐赵炅将徐芙蓉带进宫去。
赵炅如今被封了晋王,他明知道徐芙蓉这颗棋子如今心变了,可他也不敢直言徐芙蓉是他的人,毕竟他不敢冒险。
如今慕容一族深得宋皇宠幸,不但在军政上无人能辨得过慕容一族,就连他义兄李元正都被贬去淄州任职,这明显是做给他看得,他自然不会发作。
徐芙蓉咬着牙,“你当初费尽心机把我送给孟昶,如今又把我送给你二哥,你当我是什么?”
“你觉得如今还能是我说了算吗?”赵炅一脸冷漠,“当初我救你,你答应为我做事,可你做到了吗?”
“我做的难道还没有还够这恩情吗?”徐芙蓉咬着牙,瞪着赵炅,“我已经为你拿了天下第一个大国,你还要我怎么样?”
“你拿下的?”赵炅伸手掐着徐芙蓉的脖子,“你多次劝孟昶那个昏君励精图治,你以为本王不知道吗?”
“你从来都不相信我。”徐芙蓉冷冷一笑,泪流满面,“我心变了,不正是你所愿吗?如今我的心已经随着孟郎死了,你要我怎么在你二哥面前虚与委蛇?”
“收起你的泪水,你知道这些对我,对你都毫无意义。”赵炅冷冷说完,抬手示意,“走吧,要是他等久了,你我二人该说不清了。”
“哈哈……这天下除了孟郎,再也不会有人真心待我了。”徐芙蓉泪如雨下,扬天大笑,“孟郎,我好恨啊”
“本王也恨,可本王如今有什么办法?”赵炅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与无奈,可也是转瞬即逝。
徐芙蓉猛地转身,瞪着赵炅,“你不怕我以色侍君,迷了你二哥的心智,让他重蹈孟郎的覆辙吗?”
“到那时,本王会亲手杀了你。”赵炅一脸冷漠,冷冷说完,“记得,宋国不是蜀中,赵匡胤也不是孟昶。”
徐芙蓉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心下发狠,“我就颠覆给你看看。”随即,徐芙蓉露出笑容,“晋王爷,妾身要更衣。”
赵炅淡淡一笑,看了看她,摇摇头,一言不发出了门子。
“赵炅,为我的孟郎报仇,我要你与你二哥自相残杀,我要你们赵氏一族不得好死。”徐芙蓉心下发下毒誓,唤来凌人,为自己精心打扮一番。
徐芙蓉被赵炅送进了宋皇的后宫,便再也没有出来了,还夜夜被通令侍宴。
徐芙蓉把所有的身不由己,怨恨压在心里,仇恨着赵炅与宋皇,可他以为宋皇会让她侍寝,结果只是侍宴。
宋皇虽被徐芙蓉迷得神魂颠倒,却就是不肯要她侍寝,也不肯给她封号。徐芙蓉觉得以色侍君对赵匡胤没用,这样下去她怎么报仇,思前想后,决定征服赵匡胤,就算不能征服,至少叫他对她牵挂致死。
徐芙蓉下定决心后,便书信与初尘,要初尘在一月内给她准备一件世间独有的衣裙,还要有诗情画意之功效。
初尘接到徐芙蓉的信,一脸难色,看着李青慕,笑道:“要是我不做,必定得罪这女人,要是做了,会不会得罪三哥?”
李青慕这几日一点都敢惹初尘,便笑道,“你可以自己问问三哥的意思。”
“切,你不是很了解三哥吗?”初尘白了他一眼,想起孟昶才死两个月,这女人就成了宋皇的宠侍,她还是顺了她的意思,免得枕边风吹坏了她的生意。
“娘子,我又不是三哥肚子的蛔虫,再说了,我们慕容一族分散很广,比如跟大哥的死对头慕容延钊,如果我过度去套三哥的话,会被三哥猜忌,我帮着慕容一族,到时候……”
李青慕还没说完,初尘已经出了门子,李青慕一脸诧异,伸手,“娘子,我还没说完了。”
初尘猛地回头,瞪着他,“你说一堆废话,不就是让我自己做决定吗?那我还听你唠叨个屁啊。”说完,一甩衣袖,怒气离开。
李青慕顿时无语,这还要生气到何时啊?快一个月了,不许他靠近,不许他说话,连吃饭都不许他一起早知道他就不坦白了,女人果然是口是心非的物种。
初尘直接去了织锦院的点画房,李青山一见初尘,便放下笔,笑道:“嫂子,你来有何事?”
“我要亲自为徐芙蓉设计一件独一无二的衣裙,你不用管我,自己忙自己的。”初尘冷冷说完,到一旁的案几上,拿起毛笔,想了半天,决定先为徐芙蓉画一幅画像再说。
李青山最近确实也很忙,为了新的提花蜀锦,也是好久没有离开过点画房了。
如今宋国服饰更换,宋皇才逼着初尘交出了新朝服设计图,宋皇便将成都府好多绣娘带去了汴梁,本以为这次朝服乃是他们的生意,结果被宋皇摆了一道,还要初尘在半年内交出各种花纹的提花蜀锦三百匹,这明摆着不准初尘做其他生意,欺人太甚,可也无奈。
初尘画了一天,幸亏她前世学的是毛笔的工笔画,不然真是束手无策。她将徐芙蓉的容貌画的十分相似,有了画像,初尘脑子浮现了徐芙蓉迈步吟诗,那仪态万千,却附庸风雅之态浮现在她眼前。
一个月的时间,徐芙蓉收到了初尘八百里加急的衣裙还有画像,徐芙蓉觉得初尘真是她的福星,让凌人照着画像为自己精心打扮后,在御花园的湖畔凉亭里,独自提着一壶酒,故作伤害,黯然**的看着湖水,一幅欲要轻生的模样。
凌人哭着去找了宋皇,“陛下,娘子去了御花园,穿的十分单薄,还提着酒,不让我们跟着。”
宋皇本想出宫微服私访,可一听凌人这话,顿时眉头紧蹙,难不成她不是真心待在他身边?
“娘子还说她活的没什么意思……”
“什么?”宋皇顿时慌了,没等凌人说完,丢下王继恩,疾步去了御花园。
宋皇跑的气喘吁吁,到了湖畔,才停下脚步,远远望去,只见徐芙蓉梳着朝天髻,一席灰白相间的襦裙,那襦裙上还绣着粉色的六瓣雪花,一条秀红梅的披帛,如行云流水的披在杜宇的肩上,好似一个雪中的红梅仙子,叫人心旷神怡。
徐芙蓉眼角余光,看到了宋皇,便苦笑道:“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三千宫女皆花貌,共斗婵娟,髻学朝天,今日谁知是谶言。”
宋皇惊讶不已,都说花蕊夫人以色侍君,红颜祸水,不曾想她还有如此才华,眼中多了一丝敬佩,走了过去,“夫人,这词说什么了?”
“当日我离开蜀国,途经葭萌关时写的,写在驿站的墙壁上。当年在成都宫内,蜀主孟昶亲谱万里朝天曲,令我按拍而歌,以为是万里来朝的佳谶,因此百官竞执长鞭,自马至地,妇人竟戴高冠,皆呼为朝天。及李艳娘入宫,好梳高髻,宫人皆学她以邀宠幸,也唤作朝天髻,那知道却是万里崎岖,来了汴京,来见陛下你,万里朝天的谶言,却是降宋的应验,岂不可叹么?”
徐芙蓉说完,宋皇听罢,紧抿赤唇,长久不语。半响夺过徐芙蓉手中的酒壶,连饮三口,说道:“夫人,你再做一首新的诗词,让朕开开眼界。”
徐芙蓉知道他上钩了,淡淡一笑,沉思片刻,再启朱唇:“君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赵匡胤本也是个英雄人物,当年千里送京娘,当年以一条棍棒打遍十八座军州。此时有感于徐芙蓉的故国之思,亡国之痛,心下对她加深了爱慕之心。
此刻,饮了半壶酒后的徐芙蓉,红云上颊,更加妩媚动人,宋皇望着她,喉头打动……
忽地,宋皇扔掉酒壶,伸手握着徐芙蓉的手,轻轻一带,将徐芙蓉拽入怀着,低头一个深吻,抱起徐芙蓉,直接去了自己的寝宫。
徐芙蓉从那夜起,连着侍寝一月,宋皇从不为那个女人耽误早朝,此次都破例了。很快,徐芙蓉被直接封为贵妃,而且宋皇每日退朝,必到徐芙蓉的芙蓉阁,饮酒听曲。
晋王府内,赵炅听闻此事后,猛地将酒杯砸到来报信的人头上,怒吼道:“他真是鬼迷心窍了,竟然封一个贱人为贵妃,后宫那些有着势力的妃子还不得闹翻了。”
“王爷,早就闹开了,人人都说要杀了徐贵妃,可陛下护着,他们也不敢怎么。开始皇后还说说,可徐贵妃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哄得连连皇后都护着,所以后宫那些妃子也是敢怒不敢言。”
“哼看来她是真的不想活了。”赵炅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杀意四起。
正在这时候,下人来报,“王爷,孟千牛卫上将军求见。”
赵炅眉头紧蹙,孟玄珏?他来干什么?可也不能不见啊,赵炅敛了心情,扬声道:“传”
孟玄珏一身便衣素袍,进来后,抱拳一礼,“我该叫一声三弟好了?还是叫你晋王好了?”
“二哥,这里是我的晋王府,你何必这般见外?”赵炅连忙起身,上前迎着孟玄珏入座,“二哥找三弟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