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道:“这不是正在告诉你吗?”
霍休突然咳嗽几声,十分和气地说:“方才我已说了佩服,这时还得再说一声。只是,也许你们根本想不到,我一生只喜欢金钱、权势和武功。这三样东西相辅相成,只要拥有一样,就不难获得其他两样。”
苏夜笑道:“你号称天下最有钱的人,难不成也是天下第一高手?”
霍休道:“是不是天下第一高手,我不知道。但我武功还在平独鹤之上,你阻止我离开,只怕对你们两人并非好事。”
这怪异的洞窟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无论谁死在这儿,都很难被第四人知晓。霍休表面平静如昔,潜台词里已带上了威胁,试图以独孤一鹤之名,动摇她与霍天青的信心。
苏夜也收起了笑容,很平静,又很笃定地道:“你没有把握。如果你有把握,就会抢先动手。一个人觉得自己稳胜时,不必用这些小伎俩。”
霍休杀霍天青,用的是毒酒而非武功。那时霍天青已在怀疑他,却还把他当朋友,饮下了那杯带毒的酒。由此可以看出两人为人何等不同,霍休做事又何等不择手段。
她顿了顿,看着霍休愈发难看的脸色,浅浅笑道:“不过,我做事向来特立独行,可以给你个机会。事情是我挑出来的,也该由我结束。何况我已知道,你练的乃是最为难练的童子功,很想见识一下。你数十年不近女色,总该在武功方面有可观之处。”
她动身之前,已软磨硬泡地说服霍天青,让她先出手,他只在旁掠阵。因此,霍天青听她这么说,并未感到惊讶,只沉稳地站在一旁,默认她的决定。
“只要你能杀死我,”苏夜道,“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霍休居然还不知足,居然还问道:“霍兄你呢?”
霍天青没好气地道:“我是她手下败将,她若败了,我还用说吗?你我相交一场,我不和她合力对付你,却不代表我愿意就此放过你。你又何必啰嗦。”
霍休不再说话,只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指甲很短,青筋绽露,洗的干干净净,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皱纹。但他注视它们时,双手便似乎充满了力量。
童子功可保住人身元阳,将元阳锻炼成特殊功力,产生种种奇效。随着他手指一张一握,皱纹奇迹般地消失了,使皮肤像少年人一样光滑。
霍天青对答期间,已主动向后退去,站到那扇门附近。霍休与苏夜相距很近,好像长身一抓,就能抓到她的衣袖。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这个老头子弹了起来,整个身体都在移动,而非只动弹某个部位。他矮小枯瘦的身躯中,蓦地爆发出无穷无尽的精力,就像一只撕开多年伪装的猛兽。他右手探向苏夜,无论速度,还是力量,均强到难以想象的地步。最恐怖的是,力道凝而不散,集中于一点,令拳头无坚不摧。
霍天青能听到那只右手带起劲风,劲风又被内劲压缩所发出的爆鸣声。声音沉闷短促,却十分响亮,听的人心头一悸。
他本人得天禽老人真传,又有惊人武学天赋。如果同样用独孤一鹤作为比较,那他在地位和真实武功方面,均胜过独孤一鹤。所有人得悉他出身时,都会恍然大悟,叹一声难怪如此。
他霍然发现,霍休居然并非虚言恫吓。他一拳之威,仿佛风卷云涌,雷鸣电闪,看似直来直去,实际无可抵御。此招一入眼,他立即感到难以应对,并直觉霍休可以击败自己。
这是属于青衣楼主的武功,而非隐者霍休的。
但这极为霸道的一拳却打了个空,因为它击中目标之前,苏夜已迅捷无比地退开。若说霍休的拳仿佛暴风,那么她就是风的化身。霍天青从未见过这么轻灵的身法,丝毫不带人间烟火气,轻飘飘地卷了出去。
霍休再也顾不得他那壶美酒。拳劲落空时,劲力瞬间四散,击碎地上火炉和酒壶,然后扯起草席,将这三样东西撕成碎片。
从碎片散落轨迹上,能够看出其内劲的运行原理。霍休凝力时,如尖针刺破皮革,力道散开时,又织成了一张大网,逼得人透不过气。只可惜,所有攻击都落于虚无。苏夜早用惊人高速,掠出了内劲的笼罩范围。
她和霍天青均能看出,这是纯粹的真阳内力,源自人身天生元阳,半点做不得假。霍休能将它控制到这个地步,极不容易,难怪敢语出狂妄,不把独孤一鹤放在眼里。
此时此刻,霍天青忽然有点不愉快。他清晰地记起,苏夜即便在破他“凤冲天”身法时,也没施展如此高妙的身法。这无疑代表,霍休给她的压力比他为大。
不过,苏夜轻巧避开第一击,就能避开接踵而来的后续攻击。他并不担心她,只凝神去看,果见半空中黑影一闪。
那把漆黑如夜的刀滑出她袖口,刀势展动,仿佛夜雨濛濛,正面拂向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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