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晷低头垂眼,“好,我记着了。”
他这一去,至少一年都回不来,络襄龙不想在缕军收顾山的时候他这儿子出来横插一脚——这半年来,他这个了不得的儿子已经得到太多年轻人的追随了,就算他这个儿子真有心与他作对,那也不该是在他要对缕军施以援手的这个当口发作,等他一年后再回来,缕军已经把山掏了走了,族里归顺他的年轻人,还有武士堂也被他清理得差不多了。
“管七随我去过众多地方,”络襄龙朝管七一颔首,“他会代我帮你入世,你有事尽管吩咐他就好。”
“管七……”
“在,族长,请你吩咐。”
“好好照顾少族长。”
“请族长放心。”
“孩儿……”络襄龙又看向了络晷。
“您吩咐。”络晷抬了抬眼皮。
“尘世不过是沧海一粟,与我等神族子民不过是过眼云烟,你切忌不要沉迷,时间到了就回来吧。”
“是,我知道了。”
“那去收拾收拾就走罢。”
见他纹丝不动,络襄龙也不懒于再跟他多说,挥挥手就让他退了下去。
络晷一回去,武官一听他就要出山,眉头就皱了,“这么快?”
络晷朝外头挑了下首。
管七带着近十个武士站在外面,明显不给他布局的时间。
络晷知道没一会就会有人来催,他去拿了弓箭长鞭,又去药室拿了点东西,就这么一点时间,管七就在门口朗声道,“不知少族长收拾好了没有?”
络晷听了不禁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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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早,赶了一夜路的顾凤已在五百里之外,她仅在早上找了个水源洗了把脸,在逮鸡生火与吃果子之间犹豫了一下就选择了吃果子。
夏日是山果最多的时节,大山里许多的树丫被累累的果子压得弯弯的,等到秋天一到果子成熟,它们最终也是掉入了土里化为泥。
北龙群山,方圆两千多里所居之人甚人,顾山一些外山人所住的小村镇也不过是寥寥一百来人,他们就是靠着挑出山里的野果和猎物在外唯生,住在村镇的时日不长,往年一到秋末就已经没什么人了。
要出北龙山,光靠脚走路日夜不停就都要半月,顾凤花了不眠不休的两夜两日出了地图上所记的北龙山,终于来到了出了北龙山的第一个大镇——北龙镇。
顾三爷的家就在此地。
顾凤到达北龙镇的晚上已是夜晚,她连跑了两夜两日,浑身都是汗味,北龙镇的夜晚不比山中还有凉气,反而炎热的很,失策的顾凤感觉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臭味,她又是拿黑泥抹黑的脸进的镇子,一进去晚上还灯火通明,满是熙攘的人群和人声的镇子,见都往她看来,她也是皱了眉。
“咦……”有孩子在她身边跑过去,鄙夷地看她,还拿手在鼻子边不停扇动,还回过头还看她,说着类似她臭死了的话语。
他们家出来的三爷就住在这,顾凤知道北龙镇是一个靠卖皮毛和干肉,干果的大地方,有很多很多的商贩进来这个地方买物什,但她只是听到,没亲眼见过,所以等熙攘的人群避着她走还挤到撞到了她身上后,她一路都僵硬不已,控制着手不往袖中拿刀插人。
顾凤当即就决定连夜赶出北龙镇,不去打听三爷家住哪。
顾福这个人,回头事平了再去看也是一样。
顾凤一做好决定就穿过了人群走到了黑暗中跳上了屋顶,一找到北方,当即就在屋顶上往北方跑去——底下实在是人太多了,即便是少人的地方还有挑担的货郎在吆喝。
她像一阵风一样地跃过了北龙镇的当空,就在某一个瞬间,当她脚踏树梢一飞数丈时,一个坐在对面酒楼临窗位置上的暗朱衣青年略挑了一下眉。
顾凤一闪而过,而坐在青年一侧的阿蛇看到了少主子的挑眉,朝窗外看去,见什么都没看到,又不动声色地朝少主子看了一眼。
“少主,”坐在另一侧的阿虎因初入人间兴奋不已,他多喝了两杯酒,此时连脸都是红的,醉薰薰的少年看着底下穿得甚少的姑娘少妇眼睛连一下都舍不得眨,这时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他忙吸了吸,跟着络晷说话头都未抬,看着下面的人双眼发光地道,“我从来不知这尘世是这般的好。”
阿蛇瞥了同伴一眼,不屑地冷嗤了一声。
好在这阿虎蠢是蠢了点,但已是三阶的武士,打起架来还要比他强上一点,若不少族长带这么个蠢货出来,他都想弄死他。
“少主……”楼梯那边响起了管七的声音。
络晷没回头,阿蛇起身往楼梯边走去,皮笑肉不笑地道,“怎么,七管事,少主用个饭你都要盯着?”
阿虎这时候立马收住了嘴边的口水向楼梯边那边看去,朝管七怒目相视。
络晷则眯起了眼,他好像看到了那人身上有一道金光?
快得跟一缕轻快的风一样,这北龙镇还真是藏龙卧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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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凤跑了一夜,终于在这日太阳还没起来的时候找到了一处野外众多人扎营的地方,她藏在大树上数了数下面几处睡着的人,没超过一万人。
顾凤不知道这是哪路的人,但看这些人的装束和身上的刀剑,她敢肯定这些人是来攻她顾山的其中一批人。
但她是来取顾之淼,还有顾颜真的命的,这两个人她至少要取一个脑袋回去放在众人面前,顾凤不打算在没取到这两人命之前打草惊蛇,遂她挑了人最少的地方掳人。
可惜话语不通,顾凤在干掉三个人后都没问到这些人认不认识顾之淼和顾颜真,她不是笨的,眼看天色微亮,在掳到第四个的时候顾凤干脆在地上写字。
可惜第四个也不认识字,顾凤在他拿刀砍她时也失了耐性,一刀抹在了他脖子上,不过找第五个的时候她学聪明了,挑了个看样子会识字的——而且是从住在最大的那个帐蓬里的人里挑的。
遂坤国渊涯世家的大公子渊川被顾凤拿刀子抵着头往地上看,听到后面的人低哑着嗓子问他认不认识这两个人的时候,渊川犹豫着……
“顾,之,淼……”他指着地上的字,用古武语一字一句地道。
顾凤一听他说的话是她听得懂的,跟她所说的差不多相似,扯着他的头发就往上拔,拿刀抵住他的喉咙,“你认识?”
她说的慢,渊川从她这次清楚的声音里听出来了几分嫩气出来。
不似男子,反像是女子。
渊川心里思忖着,嘴里则温和地道,“我认识你写的字,这两个名字,是你认识的人吗?你是……”
“啊……”渊川话还没完就失声痛叫了一声。
“我再问一次,”顾凤从来都不是个急性子,她是个好弓箭手,更是个好猎人,有的是耐性,她把刀割进了猎物的喉咙,“你认不认识?”
不认识,没有了什么用处的猎物那就只好一刀割了。
渊川突然知道了他如果说不认识的下场,他甚至知道她的手只一动,他根本无反抗的机会,刚刚她扯他头发的时候已发现他的双手双脚被绑在了一块,他只能跪着被她割杀……
“认识。”渊川快得在她的话落音后就作了回答。
“嗯……”顾凤手中的刀往外偏了偏,“在哪?”
“在……在……”渊川的头往后不断地仰,可他再怎么仰,刀子还是抵着他的喉口没放,“你这样我没法好好说话。”
“你现在就在说。”
“我说了你就放过我?”渊川飞快地道。
顾凤顿时沉默了下来。
怎么可能?
他们是敌人。
“你先说了再说。”顾凤皱起了眉,刀子又往里进了一点。
这时不远处的高树上,追随金光而来的络晷看到此景,不禁失笑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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