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络晷见老妇走了过来,朝她颔了下首,朝他睡的那大屋道,“把床上清干净,桌子抹一遍,窗边也抹一下。”
“是,我这就去。”老妇抱着手里的被子快快往里走了。
背上的人没醒,络晷就背着她去了井边,把井里的青笞刮了一道捞上来,又去他屋后的小池塘,踩在小木桥上转了一圈,把上面浮着的浮萍捞到了一边,还从里面捞上了两只鱼来。
老妇在屋里看到了他,见他背上还背着个人,手上的活便做得更快了,连去打水都是用跑的,等络晷把浮萍清得差不多,她的屋子也打扫好了,她站在窗边轻声地叫人,“主子,好了。”
络晷走了过来,从大窗边进了屋,见里面的气也通得差不多了,把人从背上拉了过来。
不过这人一拉过来,络晷看着一身恶臭味,露出来的脸,脖子,手全找不到一处干净地方来的人,当即就道,“去烧水。”
“哦。”
“不用了,”络晷一眼又瞥到了窗外,见池塘水比人要干净多了,他双手往外一抛,在一声炸雷一般的水响中回头朝老妇道,“找身干净衣裳来。”
“是。”老妇被那声声响惊得肩膀一抖,有些弄不清楚那到底是主子什么人了。
这时在水里醒了过来的顾凤慌忙从水里跳了半个身子出来,拉着弓寻人要杀,等她转到屋子的这边对上了抱臂的络晷,拉弓的手僵了僵。
顾凤皱眉,络晷则拉了把刚擦干净的椅子坐在了窗边,把脚搭在了窗上,背靠着椅背悠悠地看着她。
顾凤朝他那边游了过去,刚要爬出来,只见人又在说,“搓干净了再上来。”
顾凤垂着眼站在池边,把她的小背篓放到了池边,把她的弓箭都取了下来,还拆下了内袖的百宝袋。
络晷恍然大悟。
还好百宝袋是皮子做的,防水,但饶是如此袋口那还是进去了些水,顾凤站在池边把她百宝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放在了石板上,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药壶,见没进水,但还是不放心地把它们立在了阳光下晒着。
等做好了这一切,她转过身把脸埋在了水里搓脸。
取衣裳的老妇过来了,见水里的姑娘跟她自己头发有仇似的在扯,她心惊胆颤,“主子,要不我帮她梳梳头发罢?”
这头发都要被她从她头上扯下来了。
“不用。”络晷看着淡淡道,不过下一刻,等他发现她从石板上拿起了刀子,他脸一下就僵了……
他总算明白她那头不长的及肩头发是怎么来的了,明明冬时都是及腰的。
“你去。”络晷抽出腰间的刀子砸向了她的手。
老妇见他总算答应了,都来不及回话就跑了出去,一上木桥就朝人姑娘喊,“姑娘莫及,头发我帮你顺。”
顾凤本来在看向她砸刀的人,听到声音看向她,见是跟她老娘一样的人,她老实地往池边靠了靠。
她回家后她老娘就天天瞪她,弄得顾凤现在一见这些个白头发的老娘就想缩脑袋,一句话都不想说。
顾凤被人顺了头,又洗了把脸,又被她拖着去了澡盆里,她整个人都是糊涂的,等到出来再看看天色,一见到络晷就问,“我睡了多久?”
络晷见她穿着短了一截的衣裳裙子,这衣裳裙子倒是新的,怕是隔壁家媳妇新做的没穿两次的新衣物,黑色的衣面白色带花的衣襟,老气的衣裳压得她的脸更白了。
“今日六月十三。”
顾凤一算,她出来的第七天,便松了一口气。
“吃罢,姑娘,”老妇看她在主子身边坐了下来,主子也没说什么,脸色更是慈祥了,给她添了碗鱼汤,“你先喝点鱼汤,放了老姜煮的,灶上还熬着老母鸡汤,晚上就给你端过来。”
顾凤抬眼看着她,颇有点小心地接过了她手里的碗,“哦”了一声。
“我再去给你们炒个菜。”老妇看了看桌上的五菜一汤,两个人吃已是不算少了,但还是打算去再加个菜。
顾凤没说话,看着她出了门去,等人不见了,她回头看络晷。
“呃……”
“吃。”
顾凤默默地把碗放到了嘴边。
等老妇端了新炒的菜进来,桌上的饭盆跟几个菜都空了,那姑娘手里还拿着半碗似是拌了汤的饭往嘴里扒,见到她进来,她扒饭的手都停了,黑得发亮的眼珠子看着她都忘了动。
老妇慌忙走过来把菜放到了桌上,收拾着桌上的空碗,朝络晷小声地探问,“我再去煮点饭?”
络晷面前的饭碗是空的,没吃饱的络少族长无奈地吐了口气,“去街头买几个饼回来,有什么熟的吃食也弄回来,不用煮了,快去快回。”
他从怀里掏出块金子,还有一个瓶子放到了桌上,老妇欣喜若狂,拿了东西连连躬身走了,走出门的时候那佝着腰都没抬起来。
顾凤等她出了门才放心接着吃饭,一会儿一碗饭又扒完了,桌上什么都没得吃了,她默默地看了络晷一眼,见人撑着头看着桌子看都不看她,她悄悄地摸到了窗子边,爬出了窗子去拿她放在石板上晒着的东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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